“你是说,最后是斯诺救了你?”纽特问。
“也许,但我不确定,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艾伦摇头。
“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个攻击我们的家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雷暴结束后迅速破开了雷鸟的胸膛、取出它的心脏,将二者放到一处,就这么带着它们离开了。”
“雷鸟心脏具有强大的斥魔效果,他没有办法带着那东西幻影显形,想要安然离开必须抓紧时间。”邓布利多深深饮了一口茶,说。
“我猜也是,因为在我带着斯诺离开以后,一群人就来匆忙赶到,他们似乎与你们类同。”
纽特已经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一定是美国的傲罗们察觉到了战斗的动静,赶了过来。
“他们抓到了那个人吗?”
“我不清楚,我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但是那边爆发了很激烈的战斗,我猜应当是没有。”
“能力敌复数的傲罗……这么强大的巫师,不可能寂寂无名,他到底是谁?”纽特沉思着,试图从自己所知中找出一个与艾伦描述相符的人物,“金发,年轻……”
艾伦犹豫了一下,缓缓说:“他临走前留下了他的名字,他说要我永远记住这份恐惧,他的名字叫——”
“盖特勒?格林德沃。”
“乒乓——”
茶杯落地,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纽特和艾伦纷纷看向了邓布利多,斯诺则在艾伦腿上翻了个身,露出了衬衫下的小肚皮,艾伦不动声色地将衬衫塞进斯诺的小马裤内,引得睡梦中的小女孩发出不满的嘟噜声。
“教授?”纽特察觉到了异常。
邓布利多打了个哈欠,掏出魔杖对着地上的碎片施法:“Repero(修复如初)。”
茶杯回复原貌,从地上跳起回到了他的手上。
“人到中年就容易睡着,身不由己咯——”邓布利多笑道。
纽特说:“老师看起来还很年轻。”
“你倒是提醒了我,年龄对于巫师而言意义和麻瓜不太一样。”邓布利多哈哈一笑,起身随手把杯子放在了一旁,“关于你的遭遇暂且不说,那是傲罗的事情,如今你已经来到了这里,究竟需要什么帮助呢?”
“我曾听人说你们能帮助我,我想也许是因为你们对于这种现象有更深层次的了解,对吗?”艾伦问。
“大概,默然者虽然渐渐稀少,在历史上却留下了很多记载,如果不出意外,你的妹妹就是其中一个……”邓布利多提到这里时声音略微低沉。
“默然者?”艾伦皱眉
“那是什么?”纽特也问道。
邓布利多看着窗外的禁林,似乎陷入了回忆:“它是一种魔法现象,或者一种类型的巫师的代称。在中世纪到15世纪期间,巫师与世俗间的对立严重,麻瓜们在教会的率领之下到处猎杀巫师,其中刚觉醒魔力的小巫师们更是容易遭受毒手。无人保护和教导的小巫师们为了逃脱厄运,会自主地抑制自己的魔法力量,避免引起猎巫者的注意,当然,其中最富盛名的是白衣修士会,这个组织最早可追溯至公元三世纪,很多声势浩大的猎巫运动都是他们煽动的。”
艾伦注意到,提到白衣修士会的时候邓布利多用余光撇了他一眼。
这番话让纽特愕然:“我从来没听过这事,宾斯教授从来没在课上提过。”
卡思伯特?宾斯是教授纽特魔法史的老师,一个受人尊敬的长辈,同时也是一个幽灵。
“那段历史并不有趣,纽特,血淋淋的历史并不适合孩子们,如果你们以后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就会知道,很多资料一直安静地躺在魔法部里,那里面有一个隐藏起来的资料室,专门放置一些被人遗忘的东西。”邓布利多显然很欣赏纽特,看向他的眼神里以鼓励居多,“无需怀疑自己纽特,不论巫师的过去如何惨烈,未来都在你们的手中,它必将因你们而美丽,我对此深信不疑。”
纽特默然片刻,缓缓点头。
“我倒是对这并不奇怪,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隐瞒自己耻辱的过去是胜利者常见的做法,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教会中也没有相关记载,如果我们曾经辉煌过,更应该在落魄时对此大书特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底沦为一个只敢对一些恶魔动手的苦修团。”艾伦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我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对吗?”邓布利多看向艾伦,“就像你会来到这里一样,总有各种隐藏的线引导着人们的一举一动,也许黑色教团的真正掌控者意识到了猎杀巫师是一种错误的行为也说不定。”
艾伦陷入沉思,黑色教团的本部据说在一个海岛之上,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而是通过特殊的通讯装置进行联络,邓布利多的话加剧了他对教团的怀疑。
“雪儿……”
邓布利多续上了之前的话题:“关于历史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总之,由于缺乏引导,这些小巫师们并未真正学会驾驭和控制自己的力量,一味的压抑让他们的魔力产生了某种难以解释的异变,【默默然(Obscurus)】由此而生。这是一种极不稳定,难以控制的黑魔法——也有巫师认为它实际上是一种神奇动物,它们速度奇快,可以像一般魔咒那样脱离巫师攻击,运动起来如同一股无形的狂风,极富破坏力,但这并不是它们最可怕的地方。所谓默然者即是它的宿主,他们被默默然这种黑暗魔法力量寄宿,一旦巫师受到极大的感情波动时,体内的默默然就会爆发,默然者就会变成黑色无实体的一团黑雾,破坏力极其强大。如果他们一直不使用魔法,默默然将会反噬宿主,从而带来真正的灾难。”
“真正的灾难?”
“是的,一个移动的天灾。”邓布利多想了想,“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不受控制、四处乱窜的龙卷风。”
“那默然者呢?”艾伦焦急地问道。
“他们会和默默然融为一体,最终失去自己的意识,直到默默然把他们的魔力消耗干净,沦为空壳。事实上,历史记载中很少有默然者能活到是十岁的。”
“斯诺已经快十一岁了。”
“那么——”邓布利多背过身,“你把她照顾的不错。快乐的情绪会延缓默默然爆发的时间,这也是巫师们认为默默然是一种黑魔法的原因——它的形成需要极强烈的负面情绪,这与很多有名的黑魔法如出一辙。”
“我不明白,”艾伦声音略微大了一点,怀中的斯诺皱着小眉头翻了个身,艾伦急忙压低了自己的音量,“你的意思是,斯诺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我禁止她在教团使用魔力对吗?”
“是的,艾伦,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有的时候,太过自负是一种很严重的罪行,我们不能不深入了解亲人的想法就擅自替她们决定,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们过得很好,这样是不对的,它会导致很多悲剧的发生,很多。”
纽特注意到邓布利多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艾伦毫无察觉,他看着斯诺圆嘟嘟的小脸蛋,沉默半晌:“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邓布利多总算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眼睛有些红:“有的,默默然的形成虽然不可逆,但是默然者的存在证明了这股力量实际上仍然离不开诞生它们的巫师,你可以把它单纯视作一种另类的魔力,巫师们只要找对方法就可以驯服它,让它不再危害自身。”
“那么我要去哪才能找到这种方法?”
“我也不知道。”
他的话让艾伦身躯一震,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然而接下来的话却又如同柳暗花明。
“但是霍格沃茨也许不介意多一个学生。”
“你是说——”艾伦抬头,正好和邓布利多四目相对,邓布利多的眼神饱含深意。
“我知道了,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当然,也许纽特会很乐意带你出去走一圈,他在那里边还有一些未完成的工作。禁林虽然危险,想来对你们还不成问题。”
纽特朝艾伦点头致意,后者于是将斯诺放在床上,跟着纽特走出了屋外。
“格林德沃,你到底在想什么?”
邓布利多熟练地给熟睡中的小女孩掖好被角,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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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直接答应?艾伦,邓布利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如果由他来亲自教导斯诺,相信她很快就能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二人刚一走出小屋,纽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纽特,我们刚见面多久?”艾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他。
纽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是的,他和艾伦相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天多一点的时间。
“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会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但这并不是我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你们的帮助的理由,事实上你们对我的了解也仅仅是我刚才讲述的那些故事,可是你又如何判断我说的那些故事是真是假呢?”
艾伦抬头,禁林边缘的树木并没有很密集,他能从这里看到星空,星辰按着既定的轨迹运转,即使肉眼很难察觉,但轨迹依然注定。
纽特无言以对,艾伦说的很有道理,但他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斯诺是一个很棒的孩子,他不希望这个孩子的童年和自己的一样,他们两个太像了,那种对哥哥的崇拜和活在哥哥阴影中的艰难,她应当有一个更自由的生活。
“可是你既然愿意跟我出来而把斯诺留在那里,难道不是因为信任吗?”他说。
艾伦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是的,我这么做了,但这并不全是因为信任,我很愿意去相信你们,但是,纽特,你们真的了解我吗?”
他在一颗树旁停下了脚步,这颗树大概有两人环抱那么粗,上面的树皮呈现特殊的菱形,就好像某种鳞片。
艾伦轻轻摩挲着树皮,说道:“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一颗这样的树,高大,茁壮,我和雪儿姐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上面爬上爬下,我们甚至在上面修了一个鸟窝,专门给鸟儿们抚养孩子。”
艾伦突然挥拳,狠狠地砸在树干上,被白色绑带所包裹的右拳深深地嵌入了树干中,显示出他强大的身体力量。
“然后有一天,雪儿姐十二岁了,她开始正式接受训练,她的第一个训练就是用一把生锈的大剑把那颗树给砍倒。你猜猜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训练内容?”
“为什么?”纽特问。
“因为那个鸟窝里的蛋正好孵出来了。”艾伦冷笑着,“驱魔人的第一课,为了达到目的必须学会漠视牺牲。”
“这太没有人性了!然后呢,她不会真这么做了吧?”
“然后?她总是最棒的,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那棵树砍倒了,当然,树倒了,包括上面刚刚孵化出来的雏鸟都一同倒在了树上。”
艾伦咬着牙,又是一拳捶在了树干上,这会他用的是左手,没有绑带保护,拳面和树皮摩擦刮破了他的表皮,甚至有木茬刺进了他的拳头中,鲜血直接从拳头上流了出来。
“我捧着雏鸟的尸体问她为什么,你猜她怎么说?”艾伦没有等纽特回答的意思,他纯粹是为了发泄情绪,“她说,这是总部来的教官告诉她的,驱魔人必须舍弃一切情绪,因为我们早晚会在一次次使用行动中失去这些东西,不如尽早习惯。”
纽特欲言又止,他想要安慰艾伦,却觉得这些事情早已经发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杀戮,谎言,冷血,这是我们的第一课,你能理解吗?”艾伦抽回手,把上面的木茬一根根拔了出来,“我们必须要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必须。”
艾伦没有说的是,他接受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而那个颁布任务的人下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