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什么?我们又不是不把她偷抢来的,她自愿的,而且现在大山又不像往前那么傻了,这是她的福气。”老夫人穿着厚实的棉袄,头上还是包着黑布,看着面色比以前更差了一分。
关小菊听着老夫人的话,也只能看一眼老夫人,然后又扯开了话题。
“对了,前些日子,我在县城的医院里见着二姊了,不过我就瞧见她一眼,因为当时手边有个急救病人,所以没去和她打一声招呼,你们可知道她最近怎么了?”
关小菊看去关四婶,关四婶又看向潼瑛,潼瑛只是摇头,自从早前关小兰回去后,兴许是与二姊夫说开了心结,所以这大半年也就没见着她再来关家。
关四婶也是摇头,“兰子上次回来得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才下秧呢,现在这都过年了,不过过几天她应该会来吧,到时候问问她。”
关小菊自然点头应声,反正只要将刚刚老夫人的话岔开便是了。潼瑛坐在那火盆前,眼神看去关小菊,见她握着一把瓜子,嗑的认真,看着性子并不如关小兰那般爱说话,但是喜欢笑,笑起来时两只酒窝很深,眉眼眯成缝。
见着她同李叙说了什么笑话,她笑着伸手去打李叙,可见她一双白胖的手,手背上也是指窝,看着很是有福气的样子。
似乎被潼瑛的眼神给惊到了,这才收了手然后看去潼瑛,“潼瑛,你看着我是想说什么啊?”
“没,没什么。”潼瑛的眼神赶紧移开了,她内心是喜欢关小菊这样的人,更多的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她幻想了自己成为关小菊后所拥有的生活,虽然名曰赤脚医生,但是她知道救死扶伤的重要,更知道整日在外奔波虽然劳累,但是深得自由。
为了避免尴尬,潼瑛只得起身假意在四周无聊起来,去到石磨旁边,看着那小黄狗正抱着一块好几日扔给它的骨头玩着,一块猪大骨已经有些泛白了,可是它还抱着不肯丢远。
潼瑛知道那小黄狗很会藏东西,给它的骨头总是舍不得一下子吃掉,会悄悄藏到旁边的一团草丛里,夏季时候那草丛翠绿还能遮掩个完全,可是冬天的时候,那一篷草便枯黄了,远远的就能看到那骨头一角露出来。
冬日里即便是笑了狗了,也不容易下起雨来,所以潼瑛蹲下身看着那狗儿笑的很是恬静,那狗儿见她靠近便仰头看她一眼,然后抱着骨头跑开了几步。
说是节省不贪婪的,可是是自己的东西一样不与人分享,何况它又有什么分享的理由呢?
“瑛娘,看。”
潼瑛正看着狗儿发着呆,耳畔却是关山的声音响起,她转头看去,便见着关山正在她旁侧的地上,用细长的手指头在地上的沙土上划着,潼瑛看了一眼,却是发现关山的手指在那上边比划的字似乎是那日她写在厨房地上的他的名字,她稍稍有些意外,但是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她又开始摇了摇头。
也许那只是她的以为,那样的字体,在大山的眼里兴许根本不是字,就是他刚好乱写乱画形成的也不一定。
潼瑛朝着关山一笑,这才拉起他,去到厨房,拾起早间被烧过还未烧尽的柴干,往地上一笔一画的写了起来,这次是“英”字,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完整的写出来,但是就是单单的英字,也能很清楚的看出她的字写得很好看。
关山只看着那字,有些发愣。
“大山,这是我名字里的字,这个字读英,英雄的英,那日三哥在吴二婶家的宴席上要伤你,云大叔勇敢的帮了娘,他在你这里,兴许能算做是英雄吧!”她说的不太确定,毕竟关山也许一句都没有听懂,但也许听懂而不承认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
她看去关山,关山依旧是刚刚懵懂的眼神看着她,潼瑛这才无奈一笑,笑的是命运捉弄,笑的是自己如此愚钝,笑的是生活太过戏剧,笑的是身不由己,事不由人。
关小菊回来关家,倒是也没有让关家多上几分热闹,不过偶尔寒暄两句,偶尔提及的也不过是她和李叙的两个孩子,潼瑛只是偶尔听到关小菊和关四婶提一句,似乎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痉挛性脑瘫儿,尽管一直在治疗中,但是如今五六岁,整个身形看起来还是有些奇怪。
他们并没有把孩子带在身边,即便小女儿才两岁半,但是关小菊似乎从不喜欢孩子,和关四婶说起时,也没有太多表情。
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她想起之前提起大姊家的事情,便关小梅一定是很心疼孩子的母亲,但是如今的关小菊这般模样,潼瑛却不能断然说她是一位不心疼孩子的母亲。
因为关小菊如今几乎是居无定所,总是接到一些医院的通知,她便跑去很远的地方给病人看病,也许会在附近的卫生院留下一段时间,但是依然很少回家。
她的笑容在潼瑛这里都留下了很多,可是对于她的孩子却没有留下太多,但是她的生活太过奔波,带着孩子也不过是孩子受苦,何况一些病人有传染病,她不愿意同孩子亲近,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
可是在孩子眼中,这样的母亲又该是好是坏呢?
没有定准的事情,潼瑛无法预测,已经是腊月二十六日,这日天气晴好,不过阳光通透,照射在人身上,却是感受不到太多的暖意,冬日里温度实在太会消磨太阳的热情了。
石磨旁已经不仅是小黄狗,还有一担担的黄豆,还有一两盆用碱灰稀释泡胀的白米,将两者在石磨上磨成浆,然后放去锅中煮,豆浆用卤水或者醋点开便能凝结成豆腐,米浆煮沸不断的让水汽升腾,最后留下的便是米豆腐。
每一年都是为了过年那一桌而提前做准备,无论是过年的猪肉,还是这些自制的菜,都会让过年的年味更浓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