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运河岸往北走。又到了一处码头。
木子风说:“这回无论如何都要做一回船。太平,你觉得怎么样?”
太平沉着脸,点点头。
春雪他们马上去找船家商量,靠岸的大船都拒载,只有小船同意出去沿河绕一圈。
木子风失望一脸,就那小船,跟旅游景点的观光船有啥区别,没意思。
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在叫他们。
原来有船家答应可以他们乘船。他说,船本来被人包下了,但是他刚刚问了那位客人,他答应开船带木子风几人出去转一圈。
太平表示会出钱酬谢。木子风、太平还有寒冬和腊月四人就上了船。其余人看着马车和行李。
踏上船的感觉就是和陆地不一样,尤其是开船的时候,有点晕啊。
太平手扶着木子风。“你晕船吗?有没有头晕,想吐的感觉?”
木子风低着头看着双脚站在地上,两只眼就看着他们晃来晃去,“我觉得有点,有点。还行。你别动啊。不要摇。”
“木子风,你抬头看看外面。”太平一个劲的让木子风抬头往前看。
“我,我,我感觉有点恶心。肚子好像摇来摇去的。”木子风转头看看太平。
“你才刚站上来,怎么就晕了呢?吐河里,别吐船上啊。”太平拉着木子风到甲板边上。
木子风走得摇摇晃晃,就像喝醉酒一样,“啊,啊,怎么这么晕?是不是你拉我?不要,啊,我难受,我想吐,我要吐了。”
太平拉不住木子风,一拉就被木子风甩开,她怕木子风不小心掉下河去,赶紧让寒冬,腊月拦在边上,喊道:“木子风你别走了,你不要动。你不动就不晕了。你别吐河里了,你想吐就直接吐好了。别掉下去啊。”
木子风走着醉拳步伐,摇摇晃晃,一转身遇上太平,双手拉着太平,嘴做呕吐状,“呕。”
“啊——”太平闭上眼睛大叫。
太平没有感觉到一堆污秽物喷到自己身上,睁开眼睛,又看见木子风要呕吐,“呕。”
“啊——”太平有不敢太用力甩开木子风,要是不小心把他推到河里就不好了。她现在极其后悔为什么要让木子风坐船呢?
木子风给身边的寒冬、腊月使眼色。
他根本没有晕船,他就是吓吓太平。谁叫她这几天都不给个好脸色。
“太平,你怎么了?”
太平又一次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喷,听到木子风的声音,就睁开眼睛。她看见木子风气定神闲,一副奇怪的样子看着自己。
“木子风,你没事了?”
木子风看看自己,问道:“我有什么事?”
太平焦急的问:“你刚刚不是想吐吗?”
“没有啊。我很好啊。你看,岸边的景色多好啊。你干嘛在边上大喊大叫啊。”木子风放开太平的手,在船上走来走去,看看远处的风景。
太平一脸讶异,“你。”太平又看看身边的侍女,问道:“他刚刚是不是晕船了,还想吐,然后抓着我要吐到我身上了。”
木子风赶紧在后面使眼色,用手比划了好多好多只鸡,又双手合十拜托。
寒冬看看木子风,有转头看看腊月,对太平说道:“小姐,我没有看到木公子要吐,还要吐到你身上。”
腊月也摇摇头。
太平摸摸自己,她在想,自己刚刚是做白日梦吗?
木子风捂着嘴憋笑,尽量演戏演到底。
寒冬继而又说道:“不过,刚刚木公子在小姐您背后,给我们两个比划了好几只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太平顿时明白过来,愤而转身,就见木子风谄笑,“骗我!”
“玩笑,玩笑。你看,你看。大家不是都笑了吗?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大家。你说是不是?”木子风在太平的逼视下,退到栏杆处。
“什么牺牲你,明明是我。哼”
“你看你,我是抱着被你知道的风险跟你开玩笑呀。你,你回头看看,看看你的两个侍女,太不像话了,拿我们两个主子开玩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木子风把矛头指向两个“叛徒”
腊月说道:“木公子,你可不要冤枉我们啊。你看,我刚刚一句话也没说,也挺你的话了,我可是摇头的。”
寒冬说道:“木公子,你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呀。我可是既听了你的话,也没违背做下人的本分。我可不能让小姐被骗啊。”
“天啊,没天理了。你们欺负人啊,占着人多欺负我一个弱男子啊——”木子风手指着这伙主仆,这帮主仆合起来欺负他。
太平被木子风的话说笑了,说道:“好了,不欺负你了。弱男子,别辜负了这一番风景呀。”
一番玩笑到此为止,木子风又靠近太平说了一句:“被欺负也没啥,你能笑就好。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咱不翻帐啊。”
太平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几位,船舱的客人想请几位喝杯酒。”船老大走到甲板上对木子风说道。
木子风看看太平,觉得也应该谢谢人家。不就是喝杯酒嘛。
木子风和太平跟着船老大来到船舱,太平还有些警惕,中途还问船老大,里面的客人有几位,是男是女。船老大说只有一位,是位老爷。
木子风走进船舱,看见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
太平问道,“敢问阁下是?”
斗篷人没有转身。
木子风看看太平,说道:“装神弄鬼,把钱留下。我们走吧。”
太平让寒冬拿出钱袋放在桌上,说道:“多谢阁下让我们坐船游玩一番,这是一点谢礼。请阁下收下。”
斗篷人轻笑了几声,转过身子。
木子风在昏暗的光线下还是看清了轮廓,好熟悉。
斗篷人走到木子风面前,盯着木子风的眼睛。木子风全身肾上腺素爆表。
木子风楞了没几秒,就上前一把抱着斗篷人,哭喊道:“爹,爹啊。你总算来找我了。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啊啊啊,娘啊。爹终于来找我了。”
没错,斗篷人正是千里寻子的木琨。木子风抱着木琨,实际上木子风已经掏出手铐,随时找机会给木琨拷上。
木琨能想到的父子见面场景应该是木子风刚刚愣神,再恐惧、害怕、求饶的样子。但是他几个月没见木子风,又忘了现在的木子风本色。
木琨听到木子风抱着自己哭诉心里还软了一下,但是一想起他前两次逃出后回来的作态,再加上在京师搞出的飞天传闻,一双铁臂直接就把木子风拽了下来。
木子风顺势跌坐在地上,“哎哟。好痛啊。”
太平和寒冬、腊月对场景的发展出乎意料,尤其是看见木子风像个八爪鱼一样的附在木琨身上,真是想笑又想哭。但是因为是木子风,还是好笑的成分多一些,更多的是对木琨的突然出现的震惊。
太平看见木子风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该不该扶,她觉得扶也不对,不扶的话,反正木子风皮比草厚应该没事的,说不定是木子风的苦肉计。
可不就是苦肉计嘛,木子风还用了攻心计,见到爹喊什么娘嘛。
木琨不去理会地上哀嚎的木子风,他自己有多少力他会没分寸吗?木琨先对太平说道:“郡主,我要带小儿回去。你若一同回去,我就派人通知你的手下,让他们走陆路回京师。”
太平不知所措,这就回京师啦。太平看看木子风,“木将军,木子风受伤了,你还是先看看他的伤势吧。”
木琨点点头,蹲下来一只手抓着木子风的手,另一只手拿出手铐,把木子风双手拷在了一起。
木子风双眼瞪得大大的,他确信这不是他的手铐,他的手铐还在屁股底下坐着呢。
“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东西哪里来的?”木琨拉着木子风坐起来,笑着说道:“你的人都招了。东西不错,好使的很。”
木琨又把木子风拉起来,捡起他的手铐放身上,还把他固定头发的发簪拿了。又眯着眼睛看看,说道:“你小子的脑子怎么长的?”
木子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木琨的一系列动作,说道:“爹,你是不是想我娘了?我也是。她怎么把我生的这么聪明呢?”
木琨笑了,说道:“你小子,你是娘能生的这么聪明的吗?你是我的种。老实呆着,船已经往北走了,直接回京师。这次,除非你小子真长了翅膀飞走,否则,那也别想逃。”
木子风嬉笑着说道:“爹,我好想你,你的话好熟悉啊。我好久没有听到你的话了。还是这么洪亮,有磁性,你的话都让我听怀孕了。”
太平暗自发笑。
“什么,什么?我的话让你怀孕了?”这是多不着调的话啊,木琨看看手上没东西,想找个好使的家伙抽这小子几下。
木子风看情形,好话不好使了,赶紧喊道:“爹,我饿了。”
木琨看向木子风,说道:“饿着。少吃几顿,饿不死你。”说完,转身就要走。
“爹,不行,我要吃东西。我在长个呢,你没看到我这几个月都长高了很多吗?你不让我吃,我长不高了怎么办?我长不高,就不是高富帅了,就找不到媳妇了。我就没有儿子,你就没有孙子,那我也没有孙子,你就……”木子风巴拉巴拉就木家以后的十八代数了一遍。
木琨转过身,阴沉着脸,没对木子风说什么,而是眼神杀死了木子风。木琨对太平说道:“郡主,我让船靠岸,你先回去吧。”
太平没说什么,看看木子风,就跟着走了。
船靠岸,木琨对太平说道:“多谢郡主这几日对小儿的照顾。我们这就回京师了,郡主也早些回去吧。”
太平点点头,有些意思都在话里。太平说道:“木将军,我知道我有些话不该说,但是你可能不了解木子风,就是现在的木子风,他不是以前的木子风了。他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你们不能好好说说吗?木将军,木子风只是想去找李清风,你要是帮他找,他不会不听你的。还有你也别把他关在家里,虽然他这个人确实很会闯祸,但是他也能办大事。木子风,真的才智过人,虽然他忘记了一些东西,但是有些东西他也比我们懂得透。只要木将军给机会,让他好好跟你说,你就会知道他这个人。当然,他有的时候像个孩子,能把你气死,但是他就是这样的。”
太平没想到这话一开,就说了这么多,本来只想说两句,但是她有点担心木子风,怕木琨不听他的话,怕木琨打他。
木琨没什么表情,只是说道:“多谢郡主。郡主若是回京师,最好走水路,陆路最近不安全,多有乱民。郡主做好打算。”
太平也不能再说什么,“多谢木将军,告辞。”
太平走了,现在只剩下木琨和木子风坐在船舱里。
“这是什么?”木子风看见盘里的东西,好像生鱼片。
“鱼烩。”木琨真拿着一把小刀擦拭。
“恶心,不吃。我不吃生的。”木子风吃过生鱼片,但是他怕有寄生虫,所以不敢吃。
木琨撇了一眼木子风,用小刀扎了一片鱼肉,自己吃了。一口一片全都吃完了。吃完拿着盘子走了。
“我肚子饿。我想上厕所,就是茅厕,不让我东西,我总得……”木琨转身用小刀指着木子风,刀和木子风的鼻子就一毫米。
木子风看着前面的刀,真的膀胱炸了。他往左挪了一点,刀也挪了过去,往右挪了一点,刀也跟了过去。“爹,我其实在外面也玩了很久了,不想逃了。我早就想回京师看你了。你赶紧把刀放下吧,我还想去上厕所呢?反正我手也拷着,四周都是水,我怎么逃呢?”
木琨收回刀,说道:“你都上天了,我怎么不担心你长翅膀飞了。”
木子风讪讪一笑,举起双手说道:“怎么可能?爹不要多想了。我保证在船上绝对不捣乱,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和你回京师。”
木琨也不说什么,转身走了。
木子风在船舱门口看了看,没锁了,走出去,释放一下膀胱。
木子风一个人坐在甲板上,来往的船只很少,他看天看河看两岸的风景。吃饭还要自己做了,本来他已经教寒冬和腊月很多菜式,现在又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关键手上还要带着手铐。
船上有船员也会在河道里捕鱼虾。木子风决定自己动手煮鱼吃,船上的条件不好,调料少,做出来的鱼不是很好吃。
木子风就想要捞一些虾或是其他河鲜。结果,被他发现大闸蟹。这东西居然被船员扔了一大半,木子风看见了赶紧抢救下来。没人吃的大闸蟹,清蒸就很美味。
“这个,你自己不要吃的。这些都是我的。我的早餐、中餐、晚餐、夜宵,剩下的明天后天吃。爹,你自己吃鱼烩吧。”木子风毫不客气的把桌上的大闸蟹全部揽到自己面前,还把桶里的虾蟹也指定了。
木琨是个做生鱼片的高手,他本来还担心木子风胃口不好,下厨做生鱼片给他吃。没想到,木子风自己躲在船舱吃八脚怪。木琨还以为他疯了。
木琨在木子风强烈推荐下吃了一口八脚怪,发觉异常美味,还想再尝尝的时候,被木子风严词拒绝。本来就没几只了,一顿还要吃好几只,真的不够。
“哼,疯子。”木琨走了。
木子风靠着吃遍河里的虾蟹活到了京师,这趟船之行起码知道木子风对河鲜不过敏。
回到了熟悉的家,进门就见到了三个秃头,身子健硕了不少,就是更加木讷了。“唉,你们三个见到少爷回来,都不会说句话吗?”
木子风靠在桌案上问道:“木管家,他们三个傻了,还是哑了?还有府里的人都怎么了?见到我都躲着我。”
木兴把茶放下,就走到木琨后面,笑笑不说话。
“爹,我才走了几天啊,家里人怎么哑巴了?还有子云呢?不会又在读书吧。天寒地冻的读什么书吗?我去找他。”木子风喝了口水,就赶紧起身走。
“坐下。”木琨不怕木子风不听话,静静的喝了口茶。
木子风当没事一样老老实实的坐回到位置上。
“有些事我今天跟你说明白。”
“是。”
木琨瞥了一眼。继续说道:“第一,你以后可以随意出入木府,……”
木子风听到这话,开心的蹦起半米高,“爹真好。”而后又被木琨一个眼神吓回来。
“但是,不能离开京师。”
“没问题,京师我都没玩过呢。我先去……好好洗个澡。”
木琨沉着气,说道:“第二,出去不能闯祸,你闯一件祸事,我就打这三个每人一百大板。”
“不公平。你处事不公。为什么我犯错?等一下,我闯祸,不等于就是我犯错。比如,我在街上看见有人欺负姑娘,我上前英雄救美,结果,那人是什么什么国公的儿子怎么办?这不能算我犯错吧,我没有犯错,但你说我闯了祸。那我不是很冤吗?”
若是以前的木琨哪里会听木子风在这里说东说西,早不理会了。但是现在木琨耐着性子听完,沉着气说道:“好,你要犯错,对,是你欺负了别的姑娘,那我就打他们三个。”
“那更不对,调戏姑娘应该把我交官法办,你打他们三个,不仅是威胁我,还是乱用家法。”木子风没想到木琨会退一步,赶紧据理力争。
木琨握紧杯子,说道:“行,我不用家法,我把你送官。”
木子风满意的点点头。
“第三,以后有事要跟我商量,不许轻举妄动。”木琨觉得这件事木子风应该没有什么要说的吧。怎料木子风对这件事意见最大。
“不行,你说的这个有事,范围太大了吧。我要是想吃饭睡觉上茅房这样的事也要和你商量一下吗?人有三急,等不得啊。”
“你闭嘴。就三件事。滚。”木琨把自己可以商量的极限范围拉到最大了。木子风再逗他,木琨就要打他了。
木子风闭上嘴,举起小手。
木琨扶额低着头,他以为木子风该走了吧,可是半天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木子风站在那里,举着手。
“你干嘛?还不快滚。”
木子风说道:“我有事和你商量。”
“说。”
“他们三个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木琨对着马家三兄弟说道:“你们三个从现在起可以说话了,但是记住,多听少说少做,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否则,你们的头发一天都不许长。”
马家三兄弟好像没听明白,只是点点头。
木子风过去给每个人一个菱角,“说话。”
“是。”三人异口同声。
木子风皱着眉头说道,“爹,他们三个越来越傻了。明明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很机灵的。”
木琨翻了一个白眼,“没事了,就赶紧带走。”
木子风赔笑道:“呵呵呵,我去看看子云行吗?给子云几天假,我陪他玩几天。”
木琨垂下眼皮说道:“他现在不在家里,他在国学馆读书,你见不到。你要是想见他,就好好读书,考进国学馆。”
木子风想想国学馆是姓沈的,就算了,又说道:“那我今天睡哪?”
木琨没好气的说道:“回自己院子去。既然让你随意出入了,就别钻地下做鼠窃了。”
木子风点点头,就带着马家三兄弟走了。其实木琨没说完的事,木家在他没在家的时候,在地下开了挖了数条沟通的密道,可以直接到达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