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觉得木子风说的尽忠为首的话特别顺耳,但是大臣们在下面吵,也得给沈经纶一个面子,说道:“木子风,你知道你气晕的沈大人是谁吗?他是礼部尚书,当朝重臣。来人,快请太医过来诊治。”
木子风赶忙说道:“陛下,草民懂点急救的医术,事急从权,请陛下允许我为沈大人医治。”其实,木子风不想救沈经纶,但是今天如果沈经纶不在朝堂上醒过来,那他下去以后什么都能扣到木子风头上。木子风一介草民,还没有能量跟他抗衡。
刚刚状告木子风气晕沈经纶的大臣,这时又说道:“陛下,不可。这木子风年纪轻轻,哪里会懂什么医术,若是让他医治,沈大人恐有性命之忧啊。木子风,你担待得起吗?”
木子风转头对着那个大臣邪邪一笑,说道:“我一条贱命,当然担待不起。可是,若沈大人错过了救治的吉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知大人的命能否担待得起?”转头有对梁帝说道:“陛下,我确实懂急救的医术,能让沈大人立时醒来。小民向陛下直言,是不想欺瞒陛下以免耽误了沈大人救治的吉时。”
梁帝说道,“好,你来医治,若你不能让沈大人醒来,朕定治你的罪。”
木子风有什么本事能让沈经纶立时醒来,当然是掐人中了。可是,没想到木子风死掐沈经纶的人中,沈经纶就是没醒过来。
梁帝走下台阶,看着木子风给沈经纶掐人中,半天没反应。“怎么回事,不是说立时醒来吗?”
木子风已经知道这沈经纶是装晕了,按说晕过去的人,该是昏迷状态,身体松弛,但沈经纶在木子风掐他人中的时候,偏偏脸颊紧绷,眼眉间的肌肤抽搐。这是咬紧了牙关不醒来啊。那就别怪木子风给他来绝招了。
“陛下,这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步。请诸位大臣离远一些,给沈大人一些空间,别跟他抢气。”木子风说完,放下沈经纶就站起身。众位大臣赶忙后退几步。
他先是对沈经纶施了一礼,而后对沈经纶大声说道:“沈大人,人命关天,小子只能施展我师傅传给我的独门绝技了。我要脚踢您的人中命脉助你回魂。人中命脉就在您的子孙根上,您可千万别见怪呀。”说完,立马起脚,大叫一声:“啊——”
周围的人听明白了,但也想拦拦不住了,木子风的脚就已经踩下去了。
“啊——”沈经纶也是大叫一声,不仅立时醒来,还立时坐起,双手护住裆部。而此时木子风抬起的脚根本还虚空未落下。
“沈大人,您没事吧。”大臣们才缓过神来,先上前搀扶沈经纶,但梁帝在边上,也就是手虚扶了一下。
梁帝差点被刚刚的场面惊到,“沈卿家,你觉得如何?”这话问的有意思,哪里如何了?
沈经纶一醒来,先是确认自己没事,而后就瞧见笑嘻嘻的木子风,脸也白一块红一块了。“多谢陛下关心,老臣已经好了。这是哪位太医救得老臣,老臣要当面致谢。”
梁帝心中已然明了。“木子风说他懂得些急救的医术,才及时救了你。木子风,算你功过相抵了。”
木子风不会不识趣的问自己有什么过,这个沈大人可跟前面的大臣不一样。“多谢陛下。”
“多谢木贤侄救了老夫。”沈经纶现在也只能舔着脸答谢了。
贤侄都出来了,木子风听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沈大人,不必客气。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非我学医的本意。沈大人是清官,诊金打六折,六两。”
别说是沈经纶听了气恼不已,就连梁帝听了都觉得这木子风真是不会做人,可是你要说他错吧,也说不出什么,但你若说他没错,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梁帝已经能明白木琨天天把他关在家里的原因了,这小子要是出去,指不定得罪多少人呢?
沈经纶尴尬的笑了笑,“明日我就让家丁送到府上。”
木子风偏偏就较了劲,摇头晃脑的说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沈大人,还是今日事今日毕吧。”
梁帝都听不下去了,“行了,木子风。沈大人乃一朝重臣,还能欠了你的诊金。你刚刚不是要朕惩治你爹吗?朕现在就下令惩治他。木琨,你躲得清闲啊!”梁帝一边说着,一边回到自己的龙椅上。
木琨总算从角落里出来了,木子风才看见木琨一身军装,可就这么不显眼的躲在一旁,直到他走出来才看见。
木琨走出来,跪在地上,说道:“老臣有罪,管教儿子无方,让他在朝堂上胡作非为,老臣真是无脸面见陛下。”
要不是木琨是木子风的爹,木子风也得怼他,什么胡作非为,明明是力挽狂澜。
梁帝发话道:“你忠心为国才疏于对儿子的管教,这怎么能怪你呢?你的忠心朕要褒奖,还要晓瑜天下,为你舍小家顾大家的忠心,朕决定加封你的爵位,封为鲁国公。还有,你儿子让朕罚你,朕也答应了。朕就罚你回家与子孙共享天伦吧。记住,要好好管教,别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多谢陛下。”木子风和木琨跪谢。
梁帝看着木子风又问道:“木子风,你爹回家休息,你该出来接班为国效力了吧。”
木子风不想当官,但是当了官,起码不用被禁在家里。说道:“陛下,要封我官吗?那陛下,我的官能不能不要比我爹小?”
梁帝说道:“狮子大开口,你可知道你爹是什么官?国公、大将军,都是凭本事得来的,你有什么本事?”
木子风不屑一顾,说道:“陛下,国公而已,我知道的就不止一个,大将军更是多如牛毛,我爹连百万雄师出征利皋都没份,我看也不过如此。”
木琨就在木子风旁边,恨不得封了他的嘴,“你给我闭嘴。”
大臣们听了此言,才发觉这木子风出言不逊是不对人的,逮着谁骂谁。暗暗为木琨默哀,摊上这么一宝贝儿子,真是祖上无德啊。
梁帝对此不作评价,问道:“口气不小,那你瞧上什么官了?”
木子风回道:“陛下,小民想当您的钦差大臣,既无爵位,也无阶品,但能代您私访民情,解百姓之忧,惩治贪官污吏。”
“大胆。”
“好胆。”
大胆是木琨说的,好胆是梁帝说的。“木琨,你的儿子有种,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确实是有心为朕效力的。你也没必要拦着了。”
木琨赶忙回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这儿子实属大话连篇。他自比武受伤后,就失忆了,如今文不成武不就,可以说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骑马还要人牵着走呢。”
若说到坑儿子,木琨绝对数一数二了。
梁帝又被惊到了,这两父子真有意思啊,“木子风,你爹说的可是实情。”
木子风挠挠头,问道:“陛下,当官还要文武双全吗?脑子好使不就行了吗?”
“哈哈哈,木子风,你可真行啊,差点让朕闹了大笑话。你不仅脑子好使,嘴巴更好使。退朝,退朝。”一次朝会被个文盲搅了个天翻地覆,这史书该怎么写呢。
陛下走后,大臣们也纷纷笑起来。
“鲁国公啊,你这儿子可真行啊。”
“是啊,是啊,你也不用担心你的流言了,明天坊间就是你儿子的流言了。”
“不识字,竟然要做官,天下奇闻啊。”
“今天的朝会就是个笑话喽,诸位说话可要谨慎。”
……
这帮大臣!木子风不生气,他站起身,对着在场的大臣们说道:“各位大人,说话要留神,打脸在后头。小子先走一步。哦,对了,沈大人,您老别记性不好,我的诊金打六折,六两。”
木子风说完,也不管后头人怎么说,就走出了屋子。找了个太监,带自己出皇宫。
大臣们也不敢对木琨怎么样,毕竟刚封爵,不过也被夺了实权,还是不要惹这头老虎比较好。
木琨为什么会被夺了实权,大多是上面的意思。现在的梁帝是袁文广,先皇是袁文勇,两人不是父子,而是兄弟。木琨在袁文勇时期是大红人,到了袁文广这,那就是边缘人了。今天如果不是木子风在这里捣乱,假使被大臣们坐实了弹劾,轻了,重了都是可以由着梁帝来定性了。
木琨打从梁帝没有没有安排他出征就知道要防备,因而胆战心惊,不敢有丝毫马虎,就是怕被人抓到什么手脚,今天被召进宫的时候那可是汗透三层布。当听到大臣们对自己的弹劾,木琨是抵死不认账,这才把始作俑者木子风牵了出来。
没想到一场原本父子齐齐带入坑的戏,被木子风一通搅和,栽进去的却是木琨的对头。沈经纶其实不是木琨的对头,但他的身份决定了他要对不合礼的事情出来说三道四,因势利导之下,差点把自己栽进去。恐怕他要在梁帝面前消失一段时间,才能消弭今天的丑态。
木子风想做什么钦差大臣,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他的自由身呐。结果却被自己的父亲揭了老底。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木琨每天可以闲在家里,就经常过来督促他读书,还把木子云带过来,这不是让木子云看笑话吗?木子风毛笔不会拿,写字跟画符一样,歪七扭八,还写错别字,不是这里少一划就是那里多一笔。子云都惊呆了,这还是自己文武双全的兄长吗?
经过几天的努力,木子风总算能把家里人的名字记全了,毛笔写的字也有点人样了。其实,如果木子风真的下功夫,效果会更好,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学。对啊,他没道理去学啊,他还想着去找李清风,然后送他回到现世呢?
木子风心里极不平衡,在这个世界他居然成了文盲,前世的他可是已经拿到研究生学历,正在攻读博士呢。快二十多年的现代化教育居然被人嘲笑成文盲,想想就生气。
但是木子风会自我排解,生气归生气,自己生气,能把别人怎么样吗?木子风想着不当官就不当。以后谁给他官做,他都不干,气死这帮人。
不出府门,但是府门之外却有他的传说。街知巷闻,木琨丑像的流言蜚语被木子风不识字却要官的传闻代替。
一种流言的消失,是因为另一种流言的兴起。
大梁国科举选士才经过三代皇帝,中间那一代皇帝还早死,所以科举选士尚未完全取代一些传统的选士制度。例如,世袭入仕,察举制等,像一些有实权的大臣,也能决定自己手下的一些官职,但要呈报给吏部,吏部也一般都会通过,所以,像木子风这样的将门之子,完全可以入朝为官的,吏部也不会去管你是不是文盲。不过想要凭实力当官,那就只能参加文举或武举了。
其实流言一般会很快消弭,不至于传播的这么快,但抵不住有心人煽风点火。沈经纶,沈家是当朝的四大门阀之一。说起这四大门阀,坊间也有歌谣传闻:
司马铁骑行天下,
沈家门生镇四方,
宋家腰缠家万贯,
南宫偏安在岭南。
这四句是对当今四大门阀最典型的概括了。
四大门阀是当下最有实力的大家族,可以说如果他们四家联合起来就能改朝换代。当然,皇室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其中各种关系全凭上位者的制衡。
司马家是皇室扶持的,此次出征就是司马家的总动员。一家便是将门,个个都是虎将,由梁帝一手拉拔起来的,掌控全国大半兵力的家族。但此次与利皋战后,权力会不会又一次发生变化,还需静观其变。
宋家和皇室是亲戚,关系亲密,他家的家产都是积了好几代的,从册封太平郡主就可以看出这其中皇室的拉拢。太平郡主刚出生没几天就被先帝册封为郡主的,这其中还有一个神奇的故事。
据说当时发了三年的旱灾,地里颗粒无收,百姓不知饿死了多少,先帝接手天下还不久,根基不稳,刚准备动手打利皋立威的时候,偏偏发了三年旱灾。这不是老天和他作对嘛。
其实当时的大梁国立强盛,有天下之中的景象,周边小国无不尊崇大梁,曾有一景象就是在大梁的最西边举行了一场西域各国对先帝的朝拜会,盛况空前。后来,现在的陛下上位后,也举行了一次。
但是,偏就有利皋不尊大梁。当然这也是借口,利皋是大梁怎么都要一统的。所以,正当先帝发怒要准备打利皋的时候,这场旱灾来了,来的多不是时候啊。
先帝把大梁从开国积存的粮食都拿出来赈济灾民了,当然这是无可奈何之举,这一决定下发是一直拖到了旱灾的第三年,饥荒遍野的时候,先帝迫于群臣和各地出现的一些反叛声音后才下令开仓赈粮。
而太平就是降生于开仓赈粮之后的一个月,而且出生之日下起了瓢泼大雨,干涸的土地才迎来了甘露。不知怎么的这事传到了先帝的耳里,与群臣一商议后就册封了小女娃太平为郡主,赐名太平。
此后又过了三年,先帝又打算攻打利皋了,他怕这次又突然来一场旱灾,到时内外受扰,可就不利了。于是就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带了上刚满三岁的太平一起去祭天。当然太平的随驾,只是安民之计或者说是愚民之策。没人相信这一个小女娃能做什么。
三岁的太平什么还不懂,祭天的天台据说有十几米高,一个三岁的孩子能不怕吗?身边还没有亲人,最后吓的哇哇大哭。可就偏巧了,这一哭,不得了,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阵雷雨顿时就从天而降。
这一场祭天奠定了太平的地位,名声比她爹还大。
再说沈家吧,其实实权比较小,但是话语有分量,他不是一家读书人,而是代表了全天下的读书人。这是因为沈经纶的父亲是国学馆的馆长,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曾三次被封国公,三次谢辞。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谁,只要他还活着,还能再被封一次。
至于南宫家,他们不在京师,而是在南边暗自发展。当然受到朝廷的打击是最大的,因为上位者怎么会放心一个前朝的拥护者生根发芽呢。不过在前朝被灭之时,南宫家弃暗投明,为了安抚远离京师的南方势力,不得不推恩褒奖南宫家,世袭罔替凉国公。
如今嘛,天下安定,从上一任皇帝开始,南宫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大梁的官吏选拔制度直接把南宫家在南方盘踞的势力粉碎的七零八落。富贵只是虚名,求全才是退路。
而不得当朝梁帝信任的木琨,财力权力都不如四家门阀,目前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