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书房。
昏暗的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来自电脑屏幕,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一张惨白的面孔。
宁安歌动作娴熟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快速敲击键盘,一行行代码在她眼前的屏幕上飞速闪过。几分钟后,她重重摁下回车键,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向后仰去瘫倒在椅子内。
“终于把虫抓出来了……”她喃喃着,摘掉眼镜,随手丢在一旁,揉了揉自己疲惫的双眼,“雪球,任务进度动了吗?”
“当然,没有。”雪球冷酷的声音破碎了她内心的期望。
“我不要做任务啦!这个任务进度根本就是坏掉了吧!”宁安歌近乎崩溃地喊着,她的意识瞬间凝聚,出现在雪球的空间之中,不顾对方炸毛翻反抗,揪住它就是一顿用力揉搓。
“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认真做任务,进度条动了才奇怪吧!”雪球高声反驳。
宁安歌无比懊恼:“都怪我当初被你的美色迷惑,做任务这种事,真的一点也不适合我这种小仙女。”
“你以为我不后悔吗?”雪球忍不住吐槽她,“为什么别人家的任务者有能力又不用它们操心,轮到我就是你这种拖延症癌症患者?”
对方颇为认真地思索了几秒,才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大约是因为我人美心善又是潜力股吧。”
“……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吗?”雪球感觉自己已经生无可恋。
“那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咯?”宁安歌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雪球在她的怀中直直打了个哆嗦,蜷缩成一团以期能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
嘴里随意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宁安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轻轻晃动着双腿。
“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无异。
“没有啊,只是单纯心情好而已。”宁安歌轻松地回答道。
“这样啊。”温嘉铭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若要说告白之后,两人之间变得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对方这几日比之前沉默了许多。虽然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但最近,每次说话都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宁安歌神经再粗也无法忽略对方异样的表现。
只可惜她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对方不说,宁安歌也绝不会多嘴去问——或许是她过于冷漠,也或许是她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她总是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自行车在小区内停下,宁安歌刚刚跳下车,温嘉铭终于忍不住开口:“安安……如果我大学要去外地上,你会怎么想?”
“啊?”宁安歌有些惊讶,随即又恢复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觉得很好啊。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你不会觉得厌烦吗?”
“厌烦……”温嘉铭微微睁大了双眼,似是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他忽然问了出来:“那你会有一天也厌烦我吗?”
“或许会哦。”宁安歌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所以你要努力,不让我感觉厌烦才行。”
温嘉铭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要求真过分,不过我会努力的。”
“所以你大学要去外地吗?”宁安歌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男生点头:“嗯,可能会去B市。”
“B市……”宁安歌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要考Q大啊?”
“嗯,到时候你会想我吗?”温嘉铭目露期待之色。
“……”宁安歌无语地拍了对方一巴掌,“现在问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太早了吗?”
“好像是哦。”温嘉铭也觉得现在就问出这些的自己有点傻。只是自从那天在餐桌上父母提起大学的事情之后,这个问题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渴求着一个答案。
宁安歌握紧拳头:“那你一定要加油考上,这样我以后就可以跟别人讲‘我男朋友是Q大的’,一定超有面子!”
“好,我一定会努力的。”温嘉铭被女孩的动作逗笑了,他伸手揉乱了对方的长发,“那你也要努力,以后去Q大找我,好不好?”
“不好。”宁安歌果断拒绝,“考Q大太辛苦了,我才不要。”
温嘉铭一阵语塞,也知道这确实是对方能给出的回答。
“算了,回家吧。明天操场见。”他故意提醒道,果然看见女生瞬间苦着一张脸。
“不许跟我提跑步!”
“那可不行,毕竟你是要跑一千五的人。”
“你闭嘴啦!”
夕阳斜斜地笼罩着一切,拉长了二人的身影。
那天傍晚之后,时间依然按照它原本的速度流逝着,不紧不慢。
似乎是因为终于下定了决心的缘故,宁安歌总觉得最近的温嘉铭仿佛一只温顺而粘人的大型犬,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当这种事是不可能办到的。
宁安歌反锁上自家书房的门,手机直接关机扔在客厅,塞好自己的耳塞。她用一只手将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其实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字母与数字的组合,她甚至根本没有打开平时常用的那几个软件——另一只手则翻着一本最近正流行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雪球忍了几分钟,还是选择出声打断对方:“你给我好好敲代码啦!”
宁安歌被脑海中超大分贝的吼声吓了一跳,她取出耳塞,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虽然这并不能起到任何缓解的作用——抱怨道:“你干嘛突然这么大声?”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雪球气愤地反问她,“装作敲代码,实则在看言情小说?”
宁安歌感觉莫名其妙:“反正任务又不急于这一天,我看看小说又怎么了?”
“假如你没用这个理由躲着温嘉铭,是没什么问题。”雪球极为不满。
“就因为这个?”宁安歌合上了手中的小说,顺便关掉了屏幕上自己胡乱敲出来的东西。
“你最初说过吧,我是来享受恋爱的。”
“对,但你……”雪球想指责她些什么,却很快被对方打断。
“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对我造成困扰了,我根本做不到所谓的‘享受恋爱’。”宁安歌冷冷地总结着。
雪球一阵语塞,却依然试图反驳对方:“明明还有其他解决方式的,你没必要一味地躲着他。”
“所谓享受,我应该有权利决定自己怎么做吧?我就想这么做。”宁安歌丝毫不为所动。
温嘉铭坐在宁家的客厅里,感受着宁家父母看向他的愈发怪异的目光,忍不住在心底泛起一阵苦涩。他假装对二人的审视一无所知,放慢速度喝光了宁母之前端给他的果汁,然而他想见的人还是没有从书房出来。
“阿姨,那我先回去了。”他装作无事的放下手中的杯子,跟宁家父母告别。
一踏出宁家大门,他脸上的苦涩就再也掩饰不住——宁安歌在躲着他,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意思?
哪怕每日还是一起去学校,放学后一起在操场跑步,一起回家,两人之间却几乎已经没什么交流——或者说女生单方面拒绝交流更为贴切;聊天软件也只有几句不能再简洁的回复。毫无缘由,没有指责,更没有一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