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十九年,突厥大肆侵占弦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岭风城,百花城,翰雪城,皓月城……
弦国国主震怒,下令命护国将军音灼带兵出发击退突厥士兵。音灼带兵出发后不久,国主被奸人所惑,又发布新命令,命音灼必须三月内把突厥人,驱逐出境,否则便是抗旨不尊。
所幸音灼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不久便大获全胜,还签下在音灼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弦国半步的条约。
不料音灼在回京途中,遭遇土匪,身负重伤坠落悬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与此同时那突厥人也像提前预料到了一样,音灼刚出事,便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弦国灭
现在正值朽月,桃花山上的已是万木萧瑟,落叶纷纷,团圆已过,当真是劳燕分飞的季节。
桃花寺里,古佛跟前,敲着木鱼的白眉老僧,嘴里念叨着些什么,似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后,撑开满是褶子的眼帘,露出里面那双黝黑而深沉的眼睛。
不犀利,却清明。好像能看透世间万物,却又心怀慈悲。
“虚了‘liao’。”
“师父。”
“有客人来了,去门口迎接吧!”
“是,师父。”
寺门外,一位衣着朴素的锦衣女子,牵着不到自己腰身的孩子出现在桃花寺前。
小孩长得甚是漂亮,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愁云和不解。到底是年纪小,黑黝黝的眼睛止不住的四处乱转。但收入眼底的却净是萧瑟,心里嫌弃不说,嘴上也说了出来。
“母亲,为何要来这荒凉之地,这里儿子不喜欢。”
一路上母亲不是在叹气,就是说些自己不懂的话,但是哪怕是不懂,也能感受的母亲身上散发的悲伤气息。
明明只是出来祈福而已,怎么搞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的。音离不懂。
“母亲,您别难过,我知道您是想父亲,担心父亲了,但是儿子会陪着您的。”看着母亲的愁容,音离觉得,母亲许是又想父亲了吧。
听到儿子说这样的话,女子不知该欣慰还是难过。
正当女子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个年幼小和尚走了出来,行了一个作揖礼一本正经的道
“小僧法号虚了‘liao’,师父命小僧前来迎接,夫人、小公子里边请。”
“有劳了。”母亲回礼道
虚了点头示意,便领着我们进入寺内,来到一处房屋,里面装修简易,朴素的帘子有些微微泛白,一面墙上有一个大大的禅字,还挂着几幅没有落款的字画,点上檀香,还真是随处可见的一般寺庙的装潢。真不知母亲为何要大老远的跑来这里祈福,难道是因为这里格外萧瑟?音离表示不懂。
对了,那个老和尚也在这里,只见老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嘴里还念着经文。
我们进来不一会儿后,老和尚就渐渐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了看母亲和我,伸手示意让我们坐下,顺手帮我们倒了杯热茶。
“方丈,好久不见。”母亲道
“夫人好久不见,距上次相见,已过数年,夫人身体尚佳?”
“尚可,多谢方丈挂念。
此次前来拜访,多有打扰。”
“无妨。”
“……”
“………”
“虚了,禅房无聊,带小公子去寺里看看风景罢。”
也许是看出我无聊的很,两人寒暄客套了几句,老和尚就让之前带我们进来的和尚带我出去看看风景,我也没说什么,毕竟在这里呆着真的很无聊,出去逛逛也未尝不可,只是这破寺庙能有什么好看的风景。
不过既然都来了,就让我看看这萧条的寺庙到底有多荒芜,长长眼界也好。
一路上音离表面上好像很嫌弃,其实还是很开心,很好奇的,母亲是个中规中矩的人,说话做事总是有条有理,也总会要求我做什么,不做什么。
我想我是随了父亲,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听母亲是父亲是一个随性热情的人,更是一个有大爱的人,所以父亲去了战场,去保护更多的人。
我不是很懂,只是觉得父亲爱别人胜过爱我们。以前我和母亲都会安静的等着父亲回来,但上一次父亲走后几月,母亲就收到了一封信,那天晚上母亲抱着我第一次哭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受到母亲悲伤气息的感染,最后我们抱在一起都哭了好久,也不知是多久,反正我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但发现母亲却不在我身边,那一刻我有些害怕,从床上爬起来,没穿鞋就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哭的叫着母亲。
想来是我的声音很大,所以母亲寻着我的声音来找我,远远看着我哭的稀里哗啦没穿鞋站在庭院里,她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把我抱在怀里,一阵哄。
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我渐渐平静了下来。不时的还是会抽抽两下,鼻子里冒两个泡,好不羞耻。看着我的囧样,母亲也笑了起来,那笑好温柔,好美。
此后不久,母亲就带着我出门,说是为父亲祈福,于是我便随母亲一起跋山涉水来到了这桃花寺。
“”
听到师父的吩咐,虚了推开门进来应了声是,就带着音离出了禅房,但他也不知道带这小公子去哪里好,师父明显就是为了把他支开,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最后绕来绕去,倒是来了这无边涯,虚了随便介绍了下这无边涯,就准备带着音离离开,谁知音离一路上都是奄奄的。到了这里反而生了些兴趣停了下来问道。
“小和尚,为何这里叫无边涯?是因为这座悬崖没有边吗?”
“不是的,小公子,师兄们说,这里之所以叫无边涯,是因为这里常年浓雾不散,看不到对面,给人一种无边无际虚无缥缈的感觉,所以叫无边涯。”
虚了心想,这小公子还真够调皮的,明明自己年岁更大些,这位小公子反而叫自己小和尚,按理来说该称呼一声小师父才是。不过想归想,虚了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小公子喜欢这样称呼,他应便是。
音离到底还是个孩子,人小,也调皮,他这样叫他是因为这一路走来,觉得这人,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倒是像及了母亲。
调戏之余又想和他亲近,当然也是因为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浓雾不散不说,还有一个绿草坪。可比别的地方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好看多了。
“只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什么秘密呢!”
父亲说过,当某个地方出现一个与周围不同的地方时,那这个地方一定有鬼。虽然嘴上不以为然,但心里却是不信。
其实某父说的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和尚,那你知道这涯有多宽,底有多深吗!”
“这个……小僧不知。”
“小和尚,那你知道为什么这里浓雾终年不散吗?”
“……”
“小和尚,那为什么别的地方没有雾,唯独这里有雾?
小和尚,你说涯底是不是有妖怪啊!你的师兄们有没有下去看过究竟?如果真的有妖怪,那妖怪是男的女的,长得好看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活了多久了………”
“……”
“小和尚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
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再说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能说什么!破天荒以来虚了第一次在心里吐槽道。
“善哉,善哉,音离小公子
佛曰,天之道,该所知,心必明。
我们出来已久,该回去了。”
这小公子倒是能言善道,字字珠玑,问的都是我答不上来的。想来是我学识不足,以后得多多用功才行。虚了虽是郁闷,却也不多加纠结,只当自己见识不够,暗自告诫自己还不够用功。
看着虚了一副无语又郁闷的表情,音离像偷了腥的猫,心里开心的不行,面上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乖巧的跟着虚了回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浓雾之中无边涯不远处,一个清冷精致的小孩正坐在哪里,把他们说的话听的一字不落。
“北棠,你怎么又来这里坐着,樱歌可说了,让我们不要离人类太近,自古以来我们山鬼精怪靠近人类,可都没有好下场。”
“茶白,这话你都说了不知多少次了,再说了我来这只是为了感受佛法而已。
我当然知道我们山鬼一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记得我的使命,我没有忘,也不会忘。”
北棠稚嫩的脸上有着和外表不符的决绝和冷漠。
悬崖之上,浓雾之中身着褐色长袍,满脸的决绝,坚定,微风轻轻起,扬起长袍一角。
明明是个孩子模样,却满身是沧桑而又凌厉的气息,让人畏惧,又心疼。
“北棠……你……”
茶白欲言又止,想说些安慰他的话,但心里知道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有时候就因为他懂他,知他所想,知他所忧,所以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茶白,我们回去吧。”
临走时北棠还看了一眼无边涯,浓雾弥漫,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但北棠却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一直关注着北棠的茶白,却被那惊鸿一瞥惊到了,从来不喜笑的他突然笑了,茶白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感想,但是却知道这笑绝对不是因为自己。
茶白朝北棠看的地方看过去,入眼的却只有灰白。
两人离开后,涯还是那座涯,浓雾还是看不清,什么都没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多谢方丈。”看着音离离开后,音离母亲道
“无妨,”
“妾身此次前来拜访,多有叨扰,但有一事却不得不来求大师帮忙。”
“当今国主平庸,弦国气运已尽,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将军是明白人。”和尚道
“是啊!将军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呢!
只是…只是妾身想知道,将军此行可…可有生还?”音离母亲犹豫又忐忑的道
每说到将军,她的双眼总是水汪汪的,感觉下一秒就会掉下来,看着让人好不心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机不可泄露……”
“求大事指点。”音离母亲行了一礼后道
“夫人不必如此,有些事,可探不可说。
不过夫人若是想解心中结,可向北边去,或许能有所获。”
老和尚高深莫测的说着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妾身无以为报,来世定将结草衔环,以报此恩。”音离母亲激动的道
在她心里只要他活着,她做什么都愿意,且无怨无悔。
“夫人严重了。”
老和尚微微摇了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