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姬静静地看着院子里一地的尸体,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似若无感。
“呵!人又如何?魔又如何?你们,又比他人好到哪里去?”
“鬼?只有亏心事做多了的人,才会畏惧鬼神,你们,又无辜到哪里去?”
再抬右手,指尖一簇紫色火焰,月姬随手将火焰抛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她生活了半年有余的竹屋顷刻间被紫色的大火覆盖,灰飞烟灭。
身前,两行泪水落下,她却面无表情的,任泪水肆流。
无痛,无感,无牵挂。
……
云渺匆匆赶来,却见原来竹屋竖起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虚无,寸草不生。仔细闻来,空气中还有火焰烧焦竹子的气味,淡淡的,也在晨风中慢慢散去。
云渺宽大的衣袖下,一双拳头死死地握紧,依稀可见,手上青筋暴跳。
深吸一口气,云渺有些僵硬地走了过去,目光里不无悲伤。她竟连这点回忆都要毁去……
紫湚溟火,烧天地一切有灵者,焚天地一切有罪魂,灭天地一切有形物。
世间唯有魔祖月姬拥有。
说来也是好笑,月姬被视为天下罪人,一介魔祖,却拥有晓六界是非的紫阎雪瞳,焚天地万物的紫湚溟火。世间善恶有终,也唯有一个月姬能破这世道天地**,委实可笑又讽刺。
世人一贯善妒,否则也不会穷尽一切都想杀了月姬。
忽然,一道剑光划破天际,直逼云渺。
云渺侧身避开,抬头,那人终不再以笑颜相迎。
“云渺仙尊,别来无恙啊……”月姬自临空而来,翩然落地,神色淡然地收回剑身,丝毫不觉得攻击对方有何不对。
“魔祖,月姬。”
云渺直直地看着月姬。
“万年过去了,仙尊好生悠闲,都能跑到人间来游玩了。”
淡漠的语气,客气的话,就好像她并不知道那半年时间里,陪伴她的是何人。就好像,他们只是万年不见的仇敌。
“世事多扰,偷得浮生半日闲,半日也是半日,何必委居于神界,听得那甚烦人之语。在这里,哪管得那些事,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况且,魔祖不一样宁待在人间,不回魔界?”
月姬冷冷地看着云渺。面前的男人与眼前相比,只能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唯有那双眉眼少了几分冷色,多了几分柔和,倒也比之从前更不让人厌恶。只是这几分变化,在他开口的瞬间便失了功效,听他的话来,委实让人喜不得他。
“我如何在人间,还有人比云渺仙尊更清楚吗?”月姬转过身,背对着云渺,“你我都是明白人,仙尊又何必装糊涂?”
云渺面色不变,作了作揖,“只道是魔祖不愿提及往事,如今看来,倒是云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不到昔日里素以君子著闻的云渺仙尊,也是个能打得圆滑世故之人。”
“魔祖说笑了,云渺同众生并无不同,不过都是人世间一抹蝼蚁罢了。”云渺顿了顿,又忽然笑开,“倒是君子一事委实有些道听途说,云渺可从未以君子自居。况且,云渺也从未觉得——”
云渺顿住,深深地看着月姬。月姬未听得云渺下文,转过身来,一瞬入他眼底,能见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深邃而沉重。
“云渺从未觉得,自己是君子,本来,也不是君子。”
瞧着月姬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云渺不避她的眼底的探究,只一字一句地说:“云渺也会为一己之私,负——天下!”
月姬一怔,倏然转身,难耐心底的那股异样。
“你如何,与我无关!你只需知道,万年前一战,你害得我险些神魂具灭;万年后在此处,你有恩与我。两相抵过,此后,你我之间一切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再见,我为魔,你为仙,我们便是敌人!”
说罢,也不去管云渺的反应,踏空而行,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云渺深深凝望着她绝然的背影。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云渺的目光里尽是复杂,有眷恋,有痴情,有痛苦,而更多的却是坚定。
转身,最后看了眼生活了半年多的地方,而后朝着与月姬相反的方向离开,背影中自有一番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