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炽热的目光齐齐落在青年身上，睡得天昏地暗只差没流口水的影帝完全没有察觉……顾允觉得，要不是这椅子太小太硬，他睡到现在估摸着能翻好几次身了。
嗯，工作中，这样呼呼大睡太不敬业，传出去影响不好。作为助理，顾允很温柔地探手在顾斯言腰下重重一掐。
男人全身一颤，哼了一声，茫然地拿开挡在脸上的帽子:“嗯？结束了？”
安琪噗嗤一笑，敲了敲桌子:“二选了，斯言，认真点。”
二选？顾斯言撇撇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这种演技，有什么好二选的。”他嘀咕，“随便拉一个，演技没啥差别。”
影帝表现得兴致缺缺，对面的四个姑娘当然没胆子提出和他搭戏的要求。
趁着第一个姑娘开始表演的时候，安琪低声和顾斯言说话:“你可得看仔细了，这四位中，有一位会成为你的搭档。”
“哦。”依然兴致缺缺，“我看的认真着呢。”转向顾允，“给我张纸巾，我擦擦脸，睡得太沉了。”
“对啊，只差没流口水。”
“流……口水？！”仿佛被雷击中，顾斯言瞪大眼睛，哆哆嗦嗦地说道，“这么不雅观的行为，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你顾斯言做过的不雅观的事难道还少了？前天拍戏休息的时候不就睡得流口水了吗？还被探班的粉丝拍下来，还传到微博上，还上了热搜……顾允在心里疯狂吐槽他，双手还是翻出纸巾乖乖递上。
接过纸巾，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小镜子，顾斯言对着镜子认真整理自己的仪容，把被帽子压乱的额发一根根回归原位。
一场场看下来，李易轩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他侧头狠狠瞪了眼顾斯言，后者很是无辜:“心性不定，难成大器，李导，我这是在帮你选人呢。”
这家伙，在一边各种小动作扰得姑娘们心思不定，偏偏还有一堆借口，还说的理直气壮。
李易轩拿他没办法，只能看向最后一人:“开始吧。”
冯伊人应了一声，走到正中。女孩眼里的怯懦已经散去不少，举止间也有了年轻女孩的朝气，显然对接下来的戏很有自信。
李落薇看着这位公司里新签的艺人，笑意满足。
有澄心娱乐在背后撑着，冯伊人又有如此演技，这宋千歌一角，非她莫属。
“李导。”忽然，有工作人员推门，快步走到李导身边，压低声音激动地说道，“纪小姐来了！”
纪小姐？哪个纪小姐？李落薇疑惑地看向门口，心里腾起一丝不安。
“纪宛然？”李易轩霍然起身，语气有了起伏，“快请她进来！”
纪宛然三个字宛如一柄千斤重的锤子，重重砸在李落薇的头上。她茫然地跟着李易轩起身，一时间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纪宛然来了？她来做什么？哦，她也是演员，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演戏……她来试镜宋千歌？！李落薇用力握紧手。
她虽不喜纪宛然，但也不得不承认，纪宛然十六岁出演《北极星》时的演技，已是现在的冯伊人望尘莫及，更别说后面让她封后的两部影片。
而且，她还很年轻，二十三岁的年纪，出演十六岁的宋千歌，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
谁知道呢！李落薇转念又想，她已经五年没出现在大荧幕上，谁知道她现在演技如何了？说不定不进反退了呢！
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纪宛然已经在经纪人的陪同下走进房间。
女孩穿着一身粉白色旗袍，下摆和肩膀绣着兰花，漆黑的长发用白玉的簪子松松的挽起，身姿窈窕，妆容素淡，宛如水墨着笔，笔笔雅静。
真正的大家闺秀。
看到纪宛然的瞬间，李易轩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再难抹去。
“李导，幸会。”纪宛然客气地和李易轩握手，“我是纪宛然，很荣幸收到《千歌》剧组的邀约，过来参加今天的试镜。”
“哎哟，这可不是……”李易轩激动地舌头打了个结，“能邀请到纪小姐是我们剧组的荣幸，纪小姐喜欢千歌这个角色吗？”
“喜欢。”纪宛然微微笑着，疏离而不失礼貌。
“那……”
我去，李易轩不会准备直接定下纪宛然吧？！李落薇在一旁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沉声:“李导，现在正在试镜中。”挑衅的目光落在纪宛然身上，她客气地说道，“纪小姐既然过来了，刚好可以参加下一轮试镜。”
试镜？试什么镜？他一开始相中的女主角就是纪宛然，只不过纪宛然的经纪人说需要时间考虑，担心她不肯来，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现在人来了，他根本不准备再考虑其她人。
“李导。”见他神色不郁，李落薇加重语调唤了一声，道，“纪小姐虽有五年没有出现在媒体上，但我想影后的实力是不容置喙的，不如我们请纪小姐帮忙指点指点我们的新人，也是一桩好事。”
这话就是在提醒李易轩，纪宛然五年没演戏，演技如何还有待考察。
“哈哈，李总说的有道理。”李易轩沉着脸不回话，安琪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看着纪宛然笑道，“纪小姐，这边坐。”回头呵斥助理，“还不快给纪小姐倒杯茶过来！”
“多谢安导，不过不用了。”纪宛然声线清澈，是小桥流水的水乡孕育出的软糯温柔，“我是来参加试镜的，没必要这么麻烦。”
语气淡淡，不卑不亢。
她这么说，安琪自然不可能真的把她当做一般试镜的女演员看待。
李落薇不知道，她跟着李易轩多年，很清楚李大导演对纪宛然有多执着。
从纪宛然出现在B市国际电影节红毯上的那一刻，李易轩只要有好的本子都会最先给纪宛然发邀请。
直到现在，最让他遗憾地就是纪宛然封后那两年，他手里没有合适的剧本……等他有了好的剧本，纪宛然已经息影了。
明知道对方已经息影，还锲而不舍的邀请，可见这位大导演有多中意纪宛然。
纪宛然的座位安排在顾斯言身边。男人翘着二郎腿，单手撑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身边的人。
纪宛然装作没看见他。
“纪影后……”看了会儿，他幽幽地说道，“待会儿结束了，要不要给我一个签名？我是你的粉丝。”
“顾斯言，你能正常点吗？”纪宛然没回话，秦随风忍不住一脚踹在顾斯言的椅子上，险些把他踹翻，“你这么恶心，你家里人知道吗？”
顾斯言扶稳椅子，无视秦随风，继续对纪宛然抛媚眼:“宛宛，我说真的，你都准备回归了，给我个签名呗。”
纪宛然认真地点点头:“好呀，签哪里？”
“宛宛，你别理他。”秦随风没好气地伸手把顾斯言那张俊脸从纪宛然身边拨开，“他就是个神经病。”
顾斯言:“我靠，秦老四，我和宛宛玩泥巴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纪宛然拧眉，一本正经纠正他:“斯言，我没和你玩过泥巴，和你玩泥巴的是允儿，你记错了。”
躺着也中枪的顾允:“……”得，这几个小祖宗每次碰上，最倒霉的就是她！
听到他们的对话，安琪诧异地问道:“纪小姐，斯言，你们认识？”
“我们一所大学毕业的。”顾斯言双手抱到脑后，似笑非笑地说道，“宛宛是我的小学妹。”
“哦？”想起纪宛然也是国外留学回来，安琪没有再问，只道，“那还真是缘分呢——影帝影后师兄师妹出演同一部电影。”
她话一出口，李落薇先黑了脸:安琪这是什么意思？谁说纪宛然就一定能够出演《千歌》了？！
房间正中，冯伊人一瞬不瞬地盯着纪宛然，看到顾斯言和她说话的瞬间，女生用力咬了下嘴唇。
“李导。”她软声道，“我接下来要演的片段，可以请位工作人员来和我搭戏吗？”
哦？这是想和顾斯言搭戏啊。安琪似笑非笑地瞅着顾斯言。
李易轩瞥了顾斯言一眼，正要说话，顾斯言推了把秦随风:“快去，人家小姑娘要工作人员搭戏呢！”
秦随风翻了个大白眼，不理他。
李易轩:“斯言！”
“哦哦哦，我去我去。”被导演嗷了一嗓子的顾斯言乖乖起身去了。
“我要演的是千歌送鸩酒的那幕戏。”冯伊人看向顾斯言，情意脉脉，“还请顾师兄指导。”
“指导谈不上，交流，交流就好。”
居然选了整个影片最难的一幕，这位冯伊人姑娘，也是野心勃勃呢。
纪宛然看着不远处气质陡变的女生，眼里划过一抹赞赏。
冯伊人撩开裙摆，跪坐到顾斯言对面。
“你来了？”太子被废，楚瑄心下开心，多饮了两杯，微有醉意，“今天，可开心？”
宋千歌静静看着他，眼里难掩恨意，嘴角却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低头温驯地帮男人倒酒。
“宋六，你今天真奇怪。”楚瑄笑，执起她的一缕碎发，放在鼻下轻嗅，“宋相已经平反，从今以后，我该叫你千歌？”
他凝视着她，眼神温柔而炽热。
落进男人热烈的目光中，冯伊人眼神剧烈地一变，有瞬间的失神——顾斯言的眼神戏，真的要了命了。
惊觉失态，她很快调整，避开顾斯言的目光，柔柔一笑，端起酒杯递到他手里。
顾斯言叹了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累了。”他收回热烈的目光，像个孩子似的斜倚到软塌上，喃喃道，“你出去吧，千歌。”
冯伊人微微弯腰，直起身往外走。
她走出宣承殿的大门，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外面的天空，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她做到了，亲手杀了最后一个害她至亲的仇人。
笑着笑着，女孩忽然蹲下身，失声痛哭。
杀死仇敌的瞬间，她也把她一颗柔软的心脏，彻底杀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