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中文系,足球队的兄弟们开始轮流照顾着蒋梦舟的起居,蒋梦舟恢复速度也着实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这个周六已是连续第5周的例行复查,从医院检查的结果上来看,蒋梦舟的左腿已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医生还是不忘叮嘱他不要激烈运动,再过一两个月等完全康复了便再无后患了。
检查结束后,蒋梦舟兴高采烈地奔到了回家的车站,一个多月没回家的他想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家里。
……
记忆的碎片
在时间的湖泊中流淌
岁月的长河
散落着叶叶小舟
冲刷
再冲刷
浪花激荡出水气将这片悠长的水域紧紧裹挟
于每一寸成长的肌肤
每一滴温暖的汗水
每一樽不屈的灵魂
…
重阳前后的天气还不算太冷,蒋梦舟像孩提时一样,一个扎猛跃进家乡熟悉的河流浅处。这一个来月的静养对于从小生长在粗乡僻野的孩子来说,就像鱼儿被困在了网里动弹不得,晚霞将的天空衬的像化了浓妆,他欢快的像一条大鱼一样在余温尚暖的波光里扑腾了几个来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蒋梦舟坐在砾岩上等着父母打鱼而归,这是他们家赖以为生的祖业。不到7米长的挂桨小舢板混迹在一大票渔船中缓缓地从湖的深处向岸这边靠拢。
“舟子,回来了。”母亲挂着灿烂的笑容,这天的渔获还算不错。
蒋梦舟迫不及待地拍着已经伤愈的左腿,“妈,你看,好的可快了。”
“好、好、好,瞧这鱼,多大个头,咱回家一条炖汤、一条红烧,好好给你补补”,母亲熟练地从船上的水箱里一手抓起一条鲫鱼,眼神在晚霞中显得格外光亮。
父亲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瞅了瞅蒋梦舟却没怎么说话,转身将一筐筐刚从湖里打来的鱼送到鱼贩子车里。
一家三口收拾完渔船后回到了离岸边不远的家中。
“爸,你知道吗?再过些天,校队就要开始选拔球员了,如果我能选上的话,就能代表学校参加全省的足球比赛。”
“噢”父亲抽着他最喜欢的“大丰收”,简简单单地支应了一声。身后,蒋母从厨房里端来热气腾腾的鱼汤。
“上个学期学校就想召我进队了,只是因为校队满员了才没正式用我,这学期正好上年大四的几个队员毕业了,教练让我伤好了就去试试。”
父亲拉下了脸,用桌板将烟头掐灭,“怎么就不能好好读书呢?咱普通人家能不能消停点,你说那足球有什么用?能当饭吃一辈子?这好不容易凑齐你上大学的学费,可别糟蹋喽。”
蒋梦舟埋下了头,好好的鱼汤在嘴里没了滋味。
母亲使了使眼色,“咳,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点好的,阿…”
父亲叹了口气不再作了声,囫囵吃了几口便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外抽他的大丰收去了。
蒋梦舟委屈地看着妈妈,“这可是我等了整整一年的机会啊。”
母亲望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你爸呢,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蒋妈妈慢慢地说道,“那年湖里鱼不知怎么的,特别少,邻村罗家经常过界跑道我们蒋村的水域来打鱼,这一来二回,两个村就大打了起来,你爸本来只是跑去劝架的,那场面人七人八的,混乱中,你爸的腿也不知是被谁给打折的。”
蒋梦舟这才明白,乡里乡亲的蒋家这么多年从来不与临村罗家通婚,原来是因为十多年前的那场械斗埋下的祸根。只是近些年管的严,乡里便也越来越有了规矩,因水域纠纷而发生械斗之事就这样成了陈年往事。
“咱家的鱼从不比别家的差,本可以拉到城里去卖个好价钱,可你爸的腿脚不方便,只能通过这二道贩子转手卖出去,好不容易攒了几个钱,这吃饭、读书、老人家看病哪哪都是花销,等到你读大学了,几年的积蓄也就只够你的学费,你爸换大船的愿望是拖了又拖,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蒋梦舟听的红了眼眶,“妈,我以后一定努力赚钱给你们换大船。”
“哎!其实呢,你爸也不是反对你踢球,就是听说你上次腿受伤了,他担心的几夜没睡好觉。本想跟我一起去学校看你的,又怕这腿脚不利索,去了又给你丢人。”
蒋梦舟再也控制不住在眼中摇摇欲坠的泪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坐在桌前抽泣。
母亲缓缓摸着他的头,“好了,梦想还是要有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像我们,一辈子困在这水里。”
蒋梦舟望了望窗外,河边的声浪渐夜渐强,父亲指间的烟头被水里的风刮得格外亮眼,他勾着背坐在屋外的石阶旁,像一只大鱼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