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自己的房间,卿长思才算是略略放下了心。
但她并不知她在焦虑不安什么。盥洗换衣,一气呵成。她都是不自主的——两道娥眉狠狠地打着结,直到做完事歇在榻上,也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只是发狠似的盯着某处,眼睛酸涩清泪划落——也还是苦的。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卿长思道:“有何不好的?”
系统默,只腹诽卿长思看不见自己的模样。素来漂亮的眸子里血丝历历可数,眼中透出的狠意让人骇然。
卿长思心道:有何不好的。
也不就是……杀了一个……魔。
她神情难辨,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月光下,冷如寒玉,根根骨节分明。还有一滴血。早干了,不是她的。
是那只魔的。
那只……?被自己的用词一惊,恍惚间回神。
就回想起,出发之前——
系统说:“魔是什么?”
她不假思索地背出那一大段原话:“《玄界》中的魔,本为人的分支。但魔因少而异受到排斥,迫不得已另立一族。”
系统原本干巴巴的声音此时带了几分诡异,又像是被逗笑:“是吗?”
卿长思点点头:“是人。”
她信心满满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心说自己知道背景原委,自是不会有偏见的。
然而她竟然说“那只”?
那也是一个人啊。
即便他作恶多端、害人不浅,即便他杀人如麻、理应去死……什么都不能遮掩一个事实——他就是人。
而她卿长思,杀了人。
卿长思怔怔然,启唇欲言,却发现喉咙发苦,从腔中吐出的字句嘶哑不能相连成句。
心上一痛。
她死死捂住心口,蜷缩起来,月光清冷无言。
钝痛如海浪般像她袭来,快要把她淹没。
大概这一刻她多希望这是一个梦,醒来擦干眼泪,她还是她,什么都没有变。
但她又迅速把想法抛出脑外——可是能来到温因衡身边就已是奢望了。
……
…………
………………
长久的无言。她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无意义的哭泣,只是偏了脑袋望向窗外,凝神。
月光温柔地落在半开的月眠花瓣上,花却有几许萎靡。
风过,也只是懒洋洋地摇了摇它雪白的大脑袋。
“温因衡。”
她把这个名字放在唇齿间,反复咀嚼。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谁可信,也没有谁可依赖。只是那个名字如同暖阳温玉,让人想到温和的眉眼,不自觉散去些许阴霾。
又怎样。她始终要走这条路,不过早晚。
都是必然的。
月光悄悄藏起来,月眠花突兀地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