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雪带着冰鸢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她没想到会看见瑄若。他正在调试着温控设备,见到导师回来,他开心地笑了。
“你没有和你妹妹一起调到皇家骑士团吗?”伊雪有些意外。
“若瑄被调走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后来也没有人来叫我过去,我就留下来了。”瑄若帮着伊雪扶冰鸢到一张干净的病床上躺下,“我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
伊雪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一边调配试剂。她暂时不打算告诉瑄若,帕尔尼亚把调过去的医疗骑士编进了战斗的队伍的事情。这个自幼照顾妹妹的少年如果知道了这些,大概会沉不住气。
她拿着调配好的药剂走向了躺在柔软斜椅上的冰鸢。
“这是什么?”
“药。”
冰鸢接过那杯棕色的药剂,慢慢喝了下去。伊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导师,温控可以用了。”瑄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去培养房挑一组六号柜的细菌来试一下。”伊雪没有回头,不动声色地吩咐道。
“好的。”
冰鸢把杯子放到了一旁。
“闭上眼睛,可能会有些疼。”伊雪把手贴在了冰鸢脖颈的侧面,指尖释放出了几缕天青色的异能,那光芒像游动的丝线一样钻进了她的身体。
很快,伊雪发现其实冰鸢中毒虽然不深,但她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并且这些内伤却没有多少愈合的迹象。照理说异能本身就具有疗伤作用,不可能这段时间她的身体就没有自我愈合过。
虽然有疑点,但伊雪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她一直沉默着,初步治疗完冰鸢的内伤,就拿着一旁的小托盘走向了实验台。
冰鸢打量着实验室,大厅里整齐地摆着各种精密仪器,铅灰色的金属制品笼罩在一片柔软的白色光芒里。
“夕哲叛逃后,我以为他留下的一切都会被毁掉,没想到你把这里打理得和我小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
伊雪手上的操作并没有停顿,似乎没有听见冰鸢的话。
“我以为七年前那个时候,你会被皇家骑士抓走,但并没有。”冰鸢的眸子大雾弥漫,“现在看来,你却是被守护骑士抓走了。”
伊雪依旧没有说话。她不是很明白冰鸢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提出帮助我完成任务,但我大概能猜到。”冰鸢说。
“我也不知道你提我的导师干什么,但我也能猜到。”伊雪没有抬头,“你也许想提醒我,不要忘记过去。”
“现在看来你并没有。”冰鸢的声音朦胧而古怪,“你想通过我,接触极昼组织。”
“奇怪吗?”伊雪嗤笑了一声。
“奇怪。”
“哦?”
“你竟然没有忘记他。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找他。”
“奇怪吗?”
“奇怪。因为夕哲明明修改了你的记忆。”
伊雪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定定地望着冰鸢,“你说什么?”
“十年前卢尔斯特帝国的那次任务,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人员失踪。上级指派你们三个去卢尔斯特,是因为琪瑞迪克与琪瑞迪恩要执行暗杀任务,而你,是他们同意执行这项任务的首要条件,也是另一项重大计划的关键人物,你必须参与其中。”
一股深深的寒意从骨髓里渗透出来,伊雪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早就猜想过,会不会存在这样的因果。可当事实摆在她面前时,她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说,连她的记忆都是假的,那曾经所发生的一切,直到今天,又有哪些是真的呢?
“所以,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伊雪的声音颤抖。这对她而言仿佛早已成为了事实,可现在她却不确定了起来。
“难道你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么?”冰鸢反问。
伊雪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手指微颤。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
“你会受伤,不是偶然,对不对?你就是要来告诉我这些的,对不对?”
“我确实是被北赫铭所伤,但他伤我的只是皮肉。我的内伤是另一个人造成的,除了北赫铭,他是另一个戮使。”
“琪珞?”伊雪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
冰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精致的谜:“更多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如果你想要了解琪瑞迪恩,还有第六分队的情况,还是得你自己去找。毕竟我说的话,对那个理智的你而言,不可信。”
伊雪明白了冰鸢的意思。如果她想要调查琪珞的真实身份和这背后的谜团,势必要借助某个机会接近极昼,而冰鸢的任务对她而言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可是此时此刻,她更明白了,这个机会不过是暗中的布局者下的一步棋,而且只下给她一个人看。在她的面前,所有的线索都企图将她引向了极昼组织,还在这条路上大大地标注为陷阱。但她知道,她无法放弃自己追寻了十年的谜底。
伊雪深呼吸了一下,盯着冰鸢的眼睛:“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
寒冰圣殿冷漠而辉煌的光勾勒出东译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他带领着一队守护骑士,穿过冗长的走廊,来到了正殿前。
接下了雪域之珀这个任务,他以为艾迪会允许他潜入极昼把东西夺回来,谁知道第二天便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把东西交给了他,并且解释了艾迪的意图。
此刻站在殿门前,他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做这些,偏离了他回来的初衷,但不管怎样,他都要面对。
“请卸下武器。”守门的皇家骑士的声音仿佛冰冷的机械。
东译没有看对方一眼,不动声色地解下腰间的配剑。
“队长……”身后的守护骑士有些担忧。
“不会有事的。你们守在门外就好了。”东译说道。
面前正殿的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走了进去,身后的披风翩然。
两边成排的皇家骑士,站得和他们握着的长矛一样笔直。靠近尽头的地方坐着两排德高望重的行政官。东译目不斜视,直径走向高坐在王座上的璃璐,在距阶几丈远的地方恭敬地单手扶膝跪下:
“公主殿下,雪域之珀已经找回。”
“哦?”璃璐端详着他,“连皇家骑士团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东译队长才回来了多少天,就能把它找回来?”
东译起身,手中微光一闪,一支簪子就出现在他手上。这一下,空气不再安静,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沙粒一样落在正殿里。
帕尔尼亚站在璃璐身侧,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见东译拿出雪域之珀后所有的行政官,甚至连皇家骑士都开始议论,他眼神古怪地看着东译,冷冷地出声:“没有验明真伪之前,你说什么都是空的。”
全场又安静了下来。
璃璐给地封心一个颜色。地封心走向东译,接过了那支簪子,递给了璃璐。璃璐轻轻拿起簪子,白皙的指尖触摸过冰凉的宝石,目光淡淡掠过东译的脸,对大臣们说:
“是真的。”
正殿内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