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亨打开冰箱,冷气冲在他脸上在镜片上结成了层水雾。
他急忙卷起衣服擦试厚厚的镜片。
安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被他那副厚厚的眼镜吸引的,甚至还担心过那副眼镜会不会将他单薄的身子给压垮。
“你要什么味道的?”周元亨问道。
“草莓牛奶。”
“喏。”周元亨将两根草莓冰棒塞到了安零手里。
西边的天渐渐变成了绯红,夕阳将院子照得红光万丈。
安零和周元亨便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呷着甜甜的冰棒。
“这里只有你和你奶奶住吗?”
“嗯。我爸妈都是修士,奶奶说他们在我小时候就出门修习去了,我没见过他们。是奶奶把我养大的。”
“他们会修习到什么时候呢?”安零有些诧异,阴阳世家的人为了修习连孩子的面都不见。
“我们修士不像神明天生就拥有元灵,我们必须经过苦修,历经算师、数师、法师、相师、命师、天师、风水师、大风水师、阴阳师,最后到大阴阳师。修到相师的时可修出半个元灵,修到天师一级才会再一次拥有完整的元灵!”
周元亨叹了口气:“正因如此,我们阴阳世家精通于修灵。可是,修灵的过程总是伴随着反噬……这也许就是阴阳世家的命。”
“奶奶的眼睛?”安零轻声道。
周元亨点点头。
“阴阳世家的苦修之路即漫长又艰辛,很多修士穷尽一生的追求就是成为大阴阳师!哎,可惜我们阴阳世家已经有一百多年没再出过大阴阳师了,大家都在为此努力,爸爸妈妈一定也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离开我的。我以后也一样,要成为一个大阴阳师!”
“嗯,你一定会成为大阴阳师。”
周元亨的话让安零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他一定也是因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原因才会离开她和阿月的吧。
“你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周元亨忽然跑回了屋子,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拿来了一本旧书。
书页中夹有一副暗黄的画像,画像被烧毁了大半,隐约看得清画的是一个穿着道袍的人。
“他是谁?”
周元亨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而且,我知道他是真正的大阴阳师!你看见他胸前的玉牌了吗,这就是大阴阳师才能拥有的先天八卦盘!”
画中人正襟危坐,一手执拂尘一手执剑,胸前挂着一个镶玉的八卦盘,上面刻有阴阳二字。画中这位大阴阳师的面目已经被烧毁,落款的字迹也成了斑斑灰烬,自然无法知晓他的名字和法号。
“好端端的画怎么会被烧掉?”而且烧掉了最重要的信息。
周元亨叹了口气,万分可惜:“是奶奶烧掉的,她原本想全部烧掉,被我抢了过来,藏了起来。”
“你奶奶很讨厌他么!”
“也许吧。奶奶讨厌一切和那件事有牵连的东西。”
安零惊道:“哪件事?”
“就是十年前的那场天火呀。十年前新城区天降大火,几乎烧掉了整个城区。我们阴阳世家的很多修士都死在了那一天。”
安零倒吸了口冷气,脑海中想象着阴阳世家所经历的那场灾难,那一定是场可怕的灾难。
“可那场灾难和这幅画又有什么关系?”
周元亨继续道:“我们修士以修灵为基础,拥有注灵、镇灵、封灵等。这些都是一代代修士耗尽毕生心血所创造完善的秘术,让阴阳世家名声大振。可惜正复为奇,在这过程中也诞生了很多禁术。比如,一种叫做‘化灵’的法术。”
“化灵?”
“对,世上所有生灵都可以靠元灵来区分。化灵之术起源于医术,原本是通过改变元灵来进行修复或者治疗,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有人用化灵之术来达到串改元灵,从而增强力量的目的。”
“你想,如果神明的元灵得以彻底改变,那会创造出一种什么样的生灵?”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安零道:“会是一个新的物种!”
周元亨轻轻点了点头,压低声音:“所以在神界,他们将这种改变元灵的现象称作——异化!”
“据说,那场天火就和神明异化有关。”周元亨道。
安零立即反应了过来,背脊发凉:“所以神明异化的时候,一定是有阴阳世家的人在场!”
“嗯。”周元亨低沉地应了一下,匆忙收好残画。
无论画中人是谁,一定要将他找出来!周元亨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
两人重新坐回台阶,手里的冰棒化出了水,冰水顺着手流了下来……
“好吃吗?”
“嗯,好吃。”
两人不约而同,说起了别的话题。
……
后来的日子里,当周元亨在大阴阳师的苦修之路上高歌猛进的时候,依旧会回想起这个夏天,树上的蝉在知了知了得鸣叫,火烧云的霞光落满了院子,他和一个小神明坐在台阶上吃着冰棒,融化的冰水顺着手流下来,让整个夏天都充满了甜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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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云已经将天边烧成了赤红。
安零给小叶子拿了果子和冰棒来,小叶子正和小奶狗们玩得满头大汗,见了安零便道:“怎得一转眼就不见你了?”
安零笑道:“在花房那边呢。”
小叶子疑惑:“哪里有花房?”
周元亨连忙打圆场:“茅房,是茅房。”
因为那道结界的缘故,小叶子不仅看不见里屋,就连对时空的感觉也变迟钝了。
安零和周元亨搪塞了过去,小叶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心里又惦记着红色陨石的缘故,催促着赶快出门。
三人刚要出门,忽见周奶奶走了出来。
“元亨,你帮我看看天上有什么异常。”
“奶奶,今天天上特别红,都红到头顶上了。特别是南边儿那一块,红得像大火一样。”
周奶奶掐着手指,默念道:“季夏之月,昏,火中……唉,今日已到孟秋,怎么心宿还会在中天?那颗星若在东方天空便叫悬息,在西方叫天理,在南方就叫火星。今日在南边就是火星呀!”
周奶奶微微侧头,一愣,转而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落点不是在新城。”
“元亨呀,你天天闹着想学术法,那就从观察天上星象开始学起。今晚别玩得太晚,早些回来。还有,你将这几个符带在身上,万事当心一些。”
周元亨接过奶奶给的符箓,向奶奶道了别,和安零一起朝秘密基地跑去。
太阳已经完全沉落,天色灰麻。
很多人打开了手机电筒,一路上都是闪闪的流光,长长的队伍像一条流动的银河。
不少人带了零食,就像要去开野外派对一样。实际上,大部分的人确实是来开野外派对的,至于寻宝,那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就这样,原本聚集在二道口的学生们开始行动起来,浩浩荡荡地向秘密基地进发。
安零跟着人群移动。
她抬头,看见一颗巨大的、赤红的星辰高高挂在天空,闪耀出夺目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