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突然莅临,云贵妃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实际上对她而言是无所谓的,他来了也正好,让他看看自己宠爱的妃子是如何“使用卑劣手段夺人所爱”的。
沈昭仪这边倒是松了口气,由皇帝在,云贵妃自然不敢随便对她动手。
门扉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衣带金黄、绣纹祥龙的男子,此人眉眼英俊,正是当朝皇帝宋沅。
他微微蹙着眉头,负手走进来,似乎也是为自己好容易得来的休息空档被破坏而感到不悦,他一进来刚坐下便直奔主题,余光瞥到地上缩作一团的小厮,揉着眉心似乎深感无奈:“云贵妃,你又有什么事情?”
云贵妃作出委屈状,偎到他身边,和方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陛下,您怎么只揪着臣妾一人问呢?若不是臣妾的错,您岂不是怪罪人了?”
“那是什么事?你怎的把沈昭仪也叫来吃茶了?”这笑话并不好笑,但云贵妃还是陪笑了两声,然后冷冽地看向几步远开外的沈昭仪,嘴角不着痕迹地挑起,复而哀怨道:“陛下……这事臣妾本不敢让您知道,您平日里政务繁杂,琐事缠身,所以臣妾就想着自己解决,结果不知道是哪个不明事理的还非得耽搁您。”
她微嘟着嘴,漆黑的眼里似有雾气蒸腾,模样楚楚可怜。
“究竟是何事?”
云贵妃泫然欲泣地扑跪到地板上,再抬首时眼泪已经涌出来了,她微微瑟缩,纤弱的香肩颤抖着,令人忍不住产生怜惜之情。皇帝见状,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起身将她扶起,语气心疼:“云贵妃,你究竟怎么了?与朕道来,朕不怪罪。”
“陛下,您真好……有您这句话,臣妾也不害怕了。”云贵妃抬手拭去泪花,定了定神,愤愤地看向不远处站立的沈昭仪,道,“您送给臣妾保管的金璧昨夜去查看时不见了,臣妾私信怕您担忧怪罪,便没有及时禀报圣上,而是派人去寻找。结果忙活了一宿通宵愣是没有找到……这宫苑里的仆从们都是您和太后为臣妾挑选的,品性自然是没有问题,绝不可能偷盗那样贵重的东西,何况宫苑里值钱物件众多,没必要以金璧试险……”
她说着,凤眼微眯,沉吸一口气,“但对于妃子们来说,那凤鸟金璧的意义非凡,却不仅是价值连城一说,更是后位的宝贵象征……而这金璧失窃于昨日,只有沈昭仪昨日来过锦淑宫,她身为昭仪,对贵妃之位自然觊觎已久,臣妾……实在没办法不怀疑她,况且臣妾已经审问出了下手的小厮,这才将她叫来对质。”
那语气痛切万分,再加上美人眼第一滴泪,若是一般男性怕是招架不住。沈昭仪清浅一笑,并不辩驳,而是看向皇帝。
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似在试探,又像摸索。沈昭仪毫不胆怯地回视过去,她身正不怕影歪,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有心追究。
皇帝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只是沉声问道:“沈昭仪,她说的可真?”
他心里一直有意不愿掺和这些嫔妃间的明争暗斗,况且女人们的事,一言两语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但毕竟事关重大,他既然来了,总得给双方个说法才能结束这场闹剧。
沈昭仪微微垂眸,淡然吐字道:“陛下,臣妾从未做过此等鸡鸣狗盗之事,因所谓愚蠢嫉妒而犯下的如此大错,臣妾不仅不愿,也不屑。还望陛下明察。”
“你当然不会蠢到主动承认。沈昭仪,你自诩清高孤傲,可你又能说你这辈子没有产生过一丝贪欲?这话你敢说,谁敢信?岂不是笑谈!”云贵妃一边含泪一边怒道,“你不过是对我心生妒忌,才会脑袋一热偷去金璧,事后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你可真能演戏!”
她嘤嘤哭泣,以袖掩面,即便恸哭也作优柔姿态,哭声甚至称得上婉转动听。皇帝原本不喜听见女子哭诉,偏是云贵妃令人反感不起来,他便抚肩慰道:“爱妃莫哭了,朕定会派人大力搜寻,将那凤鸟金璧找回来。”
他话音未落,一个侍卫便急急走进来报道:“参加陛下,贵妃娘娘,您派奴才们找的东西找到了。就在沈昭仪住处。”
他拍拍手,便有两人端着一尊煜煜发光的金璧进屋,云贵妃看到,破涕为笑,连扑过去失而复得地空捧着金璧细看,这才松了口气。她随即将目光转向沈昭仪,仅一瞬,却还是让人清楚地看到那眼神中包含着的深不可测的恶意和狡险。
“你方才说,是在哪里找到的?”云贵妃似是没有听清,又令那侍卫重述一遍。
侍卫低着头,看了一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小厮,道:“回娘娘,是在沈昭仪宫苑主寝的柜中发现的。”
云贵妃转头对皇帝道:“的确如此。陛下,臣妾审讯到的情况也是这样。”她一个眼神示意,旁边几个仆从便将偷窃的小厮抓起来,按在地上,“你在当着皇上的面说一遍你做过的事,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若是敢说假话,酷刑伺候。”
那小厮吓得瑟瑟发抖,连将罪行断断续续又阐述了一遍。按照他的说法,沈昭仪在昨天去往锦淑宫回来后就情绪大变,中午用膳后指使他找机会把金璧偷走。他好不容易在傍晚时分找到云贵妃出门遛弯的机会,乔装打扮装做进去打扫,将金璧藏在衣服里带了出来。
这一段话既模棱两可,却又显得无懈可击。皇帝听罢叹了口气,单手撑着下颌,看向沈昭仪:“你……有什么话说吗?”
私心而论,他是如何也想不到沈昭仪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的,就像她自己说的,这么多年后宫琐事不断,唯有她的事情最少,贡献也非同小可。每每赏赐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她都不曾挑剔,要说人品,她可谓在后宫女子中们独树一帜,即便有人证,却照旧难以教人相信。
“陛下,臣妾没有做过此事,便不怕指摘。有人刻意陷害,臣妾宫中的仆从也被人买通,实在不知如何自证。”
“你……这你教朕如何评判?”皇帝叹息,她这种无谓的态度更让人不知作何谓。
“陛下,臣妾知道您念私情,可人心隔肚皮,您看不透一个人啊。”云贵妃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屋子人都屏气凝神,静待着皇帝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