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第一眼,便看到头顶陌生的朱褐色雕花窗楞,鼻腔里也尽是好闻的檀香气。图书馆会有这样的景象和气息吗?
陈清律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头脑还是一阵剧烈的晕眩,她花了整整一分钟才看清自己面前的环境。
一派清素却又不失奢调的古香古色的家具,地毯柔软细腻,刺绣着繁复精密的花纹图案。此时的自己正坐在地上,一身古代服饰,旁边倒了一个茶杯。
这是哪里?哪个古装剧组吗?
她完全记不清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只记得昏倒前应该还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持笔奋战,难道自己复习得失了魂,跑到某个剧组了?
陈清律摸了摸脑袋,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不过,她好像是复习到一半突然晕倒了,看来以后真的要减少熬夜的时间了。
她呼出一口气,却觉得脸上有些僵,用手一摸,却是深褐色的痂状物,一问便知是血,而这血渍从口鼻中流出,已经干涸在脸上。
她连忙用袖子一阵擦蹭。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被强行抓来演鬼片了?
陈清律从地上站起来,扶着桌沿慢慢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异常沉重,好像灌了铅一样。如果可以,她真想赶快回宿舍然后睡一觉。
就在这时,门被人急匆匆地推开了,闯进来一个古装打扮的丫头,她一脸着急,看到陈清律站在屋子中央,如释重负地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跪到地上就哭起来。
陈清律哪见过这番架势,跟着一起蹲了下来,那丫头哭道:“公主……幸好您没事!您福大于天,阿弥陀佛……”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
丫头扭头去看茶杯,见到那一盏摔在地上的杯子后,眼睛翻白。
“公主,这茶……您喝了?”她突然冷静下来,眼泪开始汩汩流淌,却毫无表情,倒不如说是已经快陷入死机状态。
清律一听这话,虽说心下还有整蛊节目的怀疑,但回想起以前看的众多宫斗小说,脑子瞬间转起来,差不多就懂了大概怎么回事。
自己多半是被人下了毒,而且身份还是个公主,至于这丫头为什么会知道茶杯里有人下毒就不得而知了。看她的态度,即便是帮凶,也是后悔了。
于是她转而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丫头依旧哭着:“奴婢早知云碧今日不当差,晌午却在茶房鬼鬼祟祟,还是没放在心上,误以为她只是帮忙。方才在百花园看到她和四公主的婢子悄悄见面,怕是勾结要害您,这才跑回来……公主,您若是喝了这茶,还请务必宣太医前来诊治啊。”
这下子她就更确信心里的想法了。这个原身恐怕确实是被毒死了,否则自己也不会猝死后重生在她身上,可陈清律不可能告诉丫头自己是穿越来的,也不能承认这酒有毒,否则她毫发无伤根本没法解释。
于是她道:“原来如此,只是,本公主目前并无大碍,你谨慎的心思是好的,日后记得保持。”
这话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怎么有种教导主任训话的感觉。幸好丫头没有在意,只是松了口气:“这便好,可公主莫怪奴婢多嘴,为了您自己的身体,最好还是请太医检查一下吧。”
陈清律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她的请求。片刻后,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提着药箱进来了,那丫头把帘子放下,老头以一块薄蚕丝覆在她的内腕上,便开始诊脉。好在她身体确实没什么大恙,只是有点体虚,他开了几副调理药便走了。
通过他俩的对话,她得知这位公主居然也叫清律,只不过姓宋,而现在则是“囹”代,宋氏当朝。而这丫头则名采薇,实在回想起了当年背《诗经》的阴影。
就诊后那采薇总算放了心,吩咐人去抓药,同时把小院内茶房里所有的杯具都换掉。
她借机询问关于那四公主的事情。采薇只是愤愤不平,因为天生好皮相,又能说会道,一张嘴抹了蜜般哄得听者团团转。仗着皇帝喜爱,众公主中只有小四宋颦儿的独院最大,甚至要赶超福康殿。也因这般,她十分仇视前皇后的长女,也就是清律,与她明着暗着相拌脚已经很久了。
“公主,那云碧真是个吃里扒外的!您平时待她不错,竟与那四公主勾结害您!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采薇愤愤道。见清律不说话,便安静下来,悄悄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才开口:“公主,那要不要把她叫来问话?”
清律叹了口气,她到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况且是在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现代的情况下,身心都很疲惫,根本没心思面对什么拷问。于是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边摆摆手:“你先命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现在没有证据,莫要打草惊蛇。”
采薇点点头,又略带忧心地看了清律一眼,便离开了。
清律扶着额靠在桌边,心绪繁杂。生前为了适应竞争激烈的现代社会,每天累成狗,死后居然重生到了一位贵族公主身上,虽然免不了要遭受血腥的明争暗斗,像宫斗小说里写的那样,但日子却比生前优渥多了。
可惜没能和父母正式道别,只留下一具直挺挺的尸体给他们,实在不孝。况且这个陌生的时代也让人感到孤立无援,一种漫无边际的孤独感瞬间就把她包裹起来了。
她盯着桌上那套崭新的白瓷器,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