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小姐吗?”
不会是在梦游吧?
香草看凌风荷从床沿边站起来,长发如瀑,瀑发及腰,头上还有几绺毛懒懒地翘起来,一身蓝色的睡意,懒懒地耷着——脸上是精神地从睡里回魂了,但身外之物好像还习惯性地睡着!
香草还眯着眼睛在凌风荷眼前招了招手。
“今早别催魂了,小姐我现在精神容光焕发!”凌风荷又伸了个懒腰,然后顺手一拿,从香草手上接过一件明黄色的裙子,也没怎么嫌弃,径直走到屏风后面。
香草下意识看了一下窗外的春光明媚。
“在看什么?还不给小姐我拿饭,饿得我又想睡觉了!”凌风荷语调懒懒的,做了一噩梦,食欲妥妥地勾出来了!
一听到“又想睡觉”这几个字,香草忙又出去了给小姐拿饭了,免得小姐又睡得“天雷滚滚我自岿然不动”。
她又下意识看了一下那片熙和——看看今晨儿那是不是东方的太阳!
早饭过后,凌风荷在躺椅上懒懒地晒太阳——这春来的熙和暖阳,不烈,就像那种不浓不烈的酒,有种暖暖直达心底。
此时,一身白衫的玉然正好轻踱进来,虽然凌风荷背对着门的方向躺着,但听力向来不错的凌风荷早就知道了。
且此景甚妙,此阳甚温,玉然脚踩过不知经年的枯枝,撩过片片芳菲未尽的花瓣,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凌风荷的心里由远及近地轻响起来。
“过来想曹操曹操到!”凌风荷翻了个身,语音似乎也因为晒过太阳,变得懒懒洋洋的,尾音拖得有一丝长,道,“玉师父早呀!”
“徒儿早!”玉然声音依然温润,甚是好听。
凌风荷没骨头一样懒懒地转过来,嗑开了一分眼缝,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一袭白色的身影,修长玉立。
玉然看到了凌风荷的新装,眼里闪过一分亮。
凌风荷着的那明黄色裙,却没有因为她的那分懒意而颓了,反而跟墙角那蹿出来的迎春花相映衬。
他突然想起一个词,“美人衣骨”。
即衣骨相衬相辅,搭得映衬,即为美人。
他想,姹紫嫣红随意给她几分,都是极好看的。
不过,看她这么懒,他还是问道:“是否吃了早饭?”
“书中自有醉珍馐,就等你共享呢!”凌风荷懒懒地坐起来,可能还是这分明黄色,让她比平时多了那么些精神气。
玉然闻之失笑。
她倒会改词!
“师父,今天上课是什么内容?”凌风荷踱到石桌子上,懒得也倒成规矩。
“大道至简,至仁至圣。今日,便学仁吧。”玉然看着凌风荷迷茫的眼神,转而改口,“罢了,今日还是学‘乐’吧。”
凌风荷把眼睛给瞪圆了。
是她了解的那个发音吗?
是快乐的乐吧!这个她擅长!
玉然:“可有琴、萧或其他乐器?丝竹管弦皆可。”
凌风荷回道:“一穷二白。”
玉然:“……”
她改词倒是很有天赋!
“上回的琴还在吗?”玉然突然想起上回“爱琴坊”的琴,拨指于弦,生出一串珠玉。
玉然手有些痒了!
好像没有送给知琴,那时候扔烟花楼哪里了!
凌风荷道:“好琴当赠美人,替你送识琴之人了!”
玉然也没计较,直至不知为何眉头微皱,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凌风荷以为自己把玉然的宝贝琴送人了,那日是她耍赖“强取豪夺”,拿个扇子就换了把玉琴。确实有那么些过分。
凌风荷本想开口诱之以利以做补偿,但玉然却取下了两片旁边树上嫩绿的新柳叶子,然后把一片递给她。
凌风荷不知道这师父葫芦里装什么药,加上自己“七窍玲珑心”一猜,就问:“师父早饭可用过?”
难不成没吃饭饿得都想吃叶子了?
玉然:“自是用过。”
而且今天还贪嘴多叼了半笼包子。
凌风荷:“我吃过了,不需要吃草。师父如果饿的话,厨房应该还有小米粥等食物,不用客气!”
玉然被这关心的误会搞得苦笑不得,道:“撑着很,不必。”
凌风荷丈二和尚,问道:“那师父你吃叶子来消食?”
玉然终于发现凌风荷误会什么了,但他一本正经地撑住笑意,颇考虑地说:“……可以下次考虑。”
“那行。”凌风荷点了个头,经过这脑路十八弯的对话,她也知道她师父要干啥了,“师父,你要我吹叶子?”
不会不小心吹吃掉吗?
玉然侧目点头。并将叶片正面横贴于嘴唇,指节轻握着叶身,带着那分新叶的嫩绿跟舒朗的心情,一曲悠扬轻快的曲调就从唇边流淌出来。
像灵动的小鸟啾鸣清晨,绕了院内,绕出了院墙,绕进了院里院外听曲人的心里。
小禾跟香草杵角落里一面听曲儿一面眉目传话。
小禾:这回平局了,咋整?
香草:我给你一个桃花香袋,你给我一副桃花锦刺绣,如何?
小禾:成交!玉公子吹得真好听!
香草:怎么,看上他了?
小禾瞪了她一眼:我是看上这曲了!
香草失笑!
一曲流淌入泉,乐起终乐息。凌风荷也跃跃欲试:“师父,我也来试一试!”
玉然未说方法,凌风荷就学着玉然刚刚的样子,吹出一口气。
然后——
香草:“……”
小禾:“……”
玉然:“……开头很有气势!”
岂止很有气施,而且还咬出了几个牙印!
凌风荷跟玉然都看着这两牙印,玉然别开眼咳嗽一声,凌风荷看这叶子不是特别顺眼,就直接把这叶子给吃了!
向来音痴,偏不认输!
凌风荷有时候认清自己,有时候认不清自己!
玉然看这较真的样子,唇角微勾道:“我未讲方法,你倒把叶子也给吃了!”
凌风荷:“给你试试还不好吃!”
“哦?那味道如何?”
“一般般。”凌风荷面无表情道。
“古有云‘一叶知秋’,但也有一叶障目的说法。所以徒儿可再试试!”
凌风荷看这讲道理还文绉绉的师父,敷衍了一句:“师父说的是。”
然后,玉然端着一汪山泉的耐心,教了凌风荷的步骤,方法。
最后,凌风荷葱白的玉指搭着叶身,薄唇微吹,姿势上学得有模有样的,再众人一干期待的眼里,音起。
然后——
香草:“……”
小禾:“……”
玉然:咳!
毫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