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客人,好好瞧好好看,若有能入眼的,价钱可再商量嘛……”
极谄媚的声音从那一脸奸相的男子口中发出,紧接着周身这群男子发出一阵哄笑,将峣玉吓得险些从秦岂的手中滑落,而后身子莫名一寒,秦岂察觉到她的模样便将她放到地上。
峣玉眼眸怔愣,原来这个时代竟还有奴隶,公然贩卖人口,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怪不得哪里有人大冬日如此找死,底下人甚至在瞧见那冻红的皮肤更为兴奋,峣玉不由冷颤了颤。
不由扭头问道:“这究竟是何传统,为什么要如此残暴没人性?”
秦岂瞧见她似乎对此种事极为反感和惊惧,的确,此公然贩卖俘虏当奴隶早已屡见不鲜,同越国和几个边境部族便会将战争所抓的俘虏,男子杀掉或当奴,女子便被贱卖给当地的贩子,再由贩子精心调教一番,以此种折辱人的方式换得更多钱财。
“这些人是在打仗时被俘的随军女人,女俘不杀是国家间通用的默契,所以若不愿自杀只能落得个如此下场。”
峣玉摇了摇头愤愤道:“哪里有如此残酷的规定,流落为那倒霉之人就够凄惨了,如何还能由人明码标价,在这里公然叫卖,甚至还得讨好这些一脸色相之人。而且影响打仗输赢的因素多了去了,战争由一国大王所决定,仗也是两国将士们明面拼杀,怎干这些可怜女子的事?”
到底是多残暴之人,才能想出如此法子来折辱对方?
“玉儿,若想不死只能如此,你该知道打仗有多么残酷。”秦岂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威严。
峣玉呆呆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是啊,她怎忘记了她踏入永河城时,那斑驳残迹,那逃得空空的一座死城,怎忘记了阿镜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所经受的创伤,她怎忘记从永河城楼俯瞰城下,那血光冲天,厮杀不休的战争,怎忘记了眼前人差点死了一次又一次。
的确,与献身沙场的将士们相比,能活着已为不易,若能被一人买下便能脱离那绝路,可是峣玉依旧为眼前此副场景心痛无比。
因为,在战事稍稳定期,她们便会受尽折磨,而一旦有紧急情况发生,她们便会被最先丢弃,被敌人捉到又是百般凌辱。
峣玉脑中忽然涌出阿镜告诉自己之言,身边人也曾经成为同越军的战俘,虽然最终斩下了敌营主将的头颅,至于其中如何凶险却并未有人知晓,而见证他受辱的同越人应当皆死了。
峣玉静下心来,抬眸望了秦岂一会儿。
“怎么了?又吓傻了?”秦岂声音中带着一丝调笑。
峣玉装作浑身一激灵,又搓搓手道:“我们回去吧,瞧一堆臭男人在这儿眼馋流口水,属实无趣。”
刚说完,便见她前头一身形粗壮的汉子偏过头来,眼中烧着怒火,十分不好惹。
峣玉无暇悔过自己的嘴贱,立即揪了揪秦岂的衣袖,疾道:“秦岂,救我。”
怎知那人面色忽一转,又极缓慢瞧了她身边并未准备动手掐架的秦岂,而后眼眸一惊,又扭过头去。
峣玉庆幸叹一声,还好他主动退缩了,不然万一真打起来搅了这处,这些美艳妖娆的女子怕是难脱身苦海了,虽然极有可能是从一处狼窝至另一处虎窝,不过好歹少了几头狼,日子说不定能比往日强些。
战事残酷,何时能到了头,不过还好这片土地上最大的两个国家签订了休战协议,除此之外更是结下“秦晋之好”,但愿真能守得百年无硝烟,恪守盟约。
峣玉不去瞧那始终有些残忍的画面,趁着那人未后悔来揍她,拉着秦岂赶紧离开。
她被如此一搅便没了兴致,又拉着秦岂朝人稀处走。
这同越国的王都和东仁还真是不一样,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让人眼睛应接不暇之余只觉心中莫名的发毛。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几人逆着人流走到一条没什么人的街巷,峣玉瞧见那有些破旧的巷子尽头坐着一个白发老婆子,她左侧的一块黄布上面写着“卜卦问世,无所不知。”
峣玉不由一惊,怎地这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生活也如此艰难,在如此寒凉冬日还得出来做营生,而且竟然在如此偏僻的巷头立行头,这远近之人哪瞧见个光顾生意的。
也是可怜……
反正秦岂的钱多到能将自己压死,不妨就问问自己在这个世间的运势如何,会不会如前次般死个凄凄惨惨,最重要的会不会再次被火烧死,打定主意后便径自朝那有些狭窄的路巷走去。
秦岂忽吼了一声“玉儿”,峣玉不由一回头,见他面目冷肃,透出十足的阴寒来,立即被吓至一退步,而后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只缩着脑袋问:“怎么了?”
最先说话的是阿镜,只不过语调有一丝低冷,“公子不可前去,那婆子已经死了。”
峣玉立即大吃一惊,然后面目惊疑瞧那尽头处望去,虽远远地瞧不大清面容,但身子和手却是一动不动,着实有些恐怖。
可不知是否为她感觉灵异,她总觉方才往进走时里头人还活着,而且她的卜卦其还立地好好,在椅上也坐的端正,未有一丝紊乱痕迹。
峣玉自是不敢相信,只是又望了望里头,然后从秦岂背后慢吞吞钻出来,“秦岂,我想进去看看。”
秦岂点了点头,而后一行四人便朝里走去。
倒是未有什么不寻常气息,只是那老婆子确实死了,松弛的眼皮紧紧阖着,面颊尚保留着一丝温热,倒是未见什么刀口血迹。
峣玉心中怪怪的,果然是她感觉出了问题吗?她摇摇头,便见秦岂手中的一张画符,下笔那般用力,仿佛要戳破纸张冲出一般。
她好奇地凑近秦岂身边,瞧了一眼,那纸张中是一副及其简易粗略的画,似有好几个小小尖头的脑袋,头上几撮重重的杂毛格外显眼,落笔有力又显一丝杂乱,那墨汁已经渗透到了纸背,浓黑一片。
她望了又望,却一头雾水,最后只好双眼茫然问秦岂,“这是个什么东西啊?长的像是鸟一样。”
秦岂深沉的眼眸瞧了她好一会儿,缓缓道:“这是九凤雏鸟。”
“什么是九凤雏鸟?是传说中的九头怪鸟吗?好像确实是九个头没错,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峣玉盯了一会儿那图画,又不解地挠挠头。
“没什么?就是人们信奉的一只吉祥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