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五早上被农会的人带走,到现在没有回来。坐在炕头的王引兰心里有一点抓挠得慌。
窗外青山被秋风吹得惑乱起来,心里就乱成了一团麻。外面突然热闹了,王引兰跳下炕,不假思索开了门,她不是想看热闹,只是感觉那热闹是奔着她来。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也就悬了起来。看见一干人抬着麻五跑进来,麻五被撂到炕上时,脸黄蜡蜡的,农会来人说:“麻五死了,找人打发吧。”王引兰感觉那颗心一下掉到了腔子外。一把揪住早上带走麻五的人。
“早上走时好好的,怎么就死了,你给我说说清楚!”
“他在高台上站着软了下来,我们的人上去看,早没气了。”
“怎么站着就软了下来?斗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反正是软了下来。”来人梗了一下脖子又说:“他的脸泛黄,有汗流下,大口的出气,出着出着就软下来了。”
“出殡吧,人已经死了,还计较什么死活”
王引兰松开了手:“人死了我才计较,人活着还计较什么?我倒要问问去!”
“还敢去问,风口浪尖上,不怕给你再定一个罪?”
“如今,眼下,我还怕什么怕?你们说!”王引兰的声音像是从铁砧上发出来的。
所有的人木然地看着王引兰,王引兰在麻五身边站着,腿一软整个身体就出溜了下来,她细丝样的呵出了声音,那声音拖着民歌小调的韵脚在麻五身上起伏。天真的要塌了,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她心里装满的希望顷刻化为乌有。王引兰想不出该做什么,定定看着麻五湿了一大片的裤裆。
王引兰站起身从木板箱里找出一条棉裤,想给麻五换上。除了棉裤之外竟然找不到其它可穿的衣裤,衣服都被贫下中农分走了。
没有费很大劲脱下了麻五松松胯胯的裤,看到麻五麻杆样的腿罗圈着。倏然,那中间地段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把脸挨过去,看到两个蛋肿胀得像成熟的大毛桃,根部被一条麻绳紧勒着,循着麻绳看到下端坠着一个秤砣,王引兰大叫一声着实跌坐在了地上。
窑内的世界闹得很,但是,对王引兰空洞的大脑来说一切似乎已经都与她无关。
王引兰站起来,想了想,还是要找农会。一把抓了农会来人坚决要去。来人躬着腰说:“你去找要怎么说?麻五坠了秤砣!?有脸说?自己的物件谁能给他系上,要系也只能是你,要不、要不也只能是他自己了,自己想到富贵到头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王引兰说:“放屁崩出屎来了,麻五就算是想死也不会是这个死法!”
窑庄人都知道麻五是被秤砣坠死的,如果不是麻五自己坠的,那么,是谁把秤砣给麻五拴上去的呢?麻五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谁会跑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