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谁敢忤逆血族上位者。
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
怜怒气酝酿着,烈如酒,灌满了整个接待室,小爱脸颊鼓鼓,根本不怕他,有一副“你来打我呀”的天然气势,气的人咬牙切齿。
威尔抬起手要说什么,却被小爱一爪子握住:“小爱不开心!”
接着又看向苏醒,扁着嘴重复了一遍。
苏醒内心扶额,想起了以前在福利院照顾身边儿熊孩子的日常。
但现在显然不是回忆的好时机,她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端端正正的看向怜:“抱歉,让您受气了,小爱还在学习为人处世,做事情没有分寸,还请您多担待,下去后我会惩罚她的。”
对方绷着嘴微笑,阴沉沉看过来,黄色的眼睛跟锁定住了猎物一样残忍:“我看要么就把她直接处置了吧,反正也不过是个复制品——记得爱丽丝你很讨厌别人和自己一样,不是吗?”
可惜,他“网络延迟”太久,并不知现在面前坐着的少女早已换了芯子,她表情为难了一下,眨眨眼:“这对我来说倒没关系,再者她也是被迫出生的,错并不在她身上。”
就像那些实验人。
他们最初都没错,可是后来,有些人开始了报复,有些人选择蛰伏,有些人转身隐姓埋名。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用太平盛世的一贯准则去衡量他们到底对还是错。
他们是为了全人类而诞生的小白鼠,科研人员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未来,人类却完全不知情。
如此轮回,成了一个爱恨交织,混乱纠结一片的死循环。
只不过她不能再去深想了,因为怜很快的找到了其中一个“突破口”,转而绕有暗意的看向薄荷:“艾克伯爵的逝去在被其他血族得知后,大家都颇为惋惜呢……那次的事故,恐怕离不开这个复制品的原因吧?”
气氛陡然一变,苏醒暗道要糟,捉急的在心里骂了几声怜这个挑事鬼,担忧的看向薄荷,欲言又止。
可她能说什么?她什么也无法再说了,心中的伤痛,不是一句话就能平息的。
心脏治愈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怜挑起眉,声音低哑婉转:“薄荷小姐?”
啪!
被他呼唤的少女站起身,孤狼一般的目光朝他横冲直撞,怜瞳孔缩起,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这小小的女子刺穿了灵魂。
就这么僵硬了十来秒钟,薄荷攥紧指头握拳,抵在桌子上,克制住那股冲动和铺天盖地的回忆,没有看小爱一眼:“如果您是来凑热闹的,大可不必待这么久,我可以亲自送您出去,亲王殿下。”
窗户突然哐哐作响,打断了冷意与无声,门被人敲响,应声后,安黎哗的一下拉开门,都没来得及愣神,直接冲苏醒他们大声道:“那个奇怪打扮的女人说有沙尘暴要来了!祭司吩咐全体进地下躲避!”
“沙尘暴?”
陆椿看向苏醒,后者只想了片刻,便立即点点头站起来,利索的扫视众血族一眼,伴随着外头脚步嘈杂声:“请各位随我们一起去躲避吧。”
怜看样子起身要离开,并不在意:“随你们便了,这里太过无趣,半天也没见你们弄出什么名堂,我先走……”
这时候薄荷冷漠出声,带着一些嘲讽:“真希望明天不会传言,沙尘暴中有血族狼狈的埋在哪里呢,这可真的会丢死人呢。”
她不顾怜黑成锅底的脸,笑嘻嘻的搂住苏醒的胳膊,装作以前那种天真烂漫的样子:“您说是吗?前辈。”
“当然。”
苏醒顺着她点点头,也笑起来,又为了不至于让怜尴尬,等其他九位血族客人出去后,给陆椿眨眨眼,小少年立刻明白,走到怜的面前:“亲王殿下,还请您不要拒绝我等的邀请。”
“哼。”
着实被气着了,怜甩袖而走,陆椿默默的跟上去为他带路,回头看了一眼苏醒,消失在拐角处。
建筑里的地下室很多,大部分都还没来得及打理,其中最为整齐的是几个用来储藏物品的大间,其次便是实验人的驻地。
好在人并不很多,安置后面积仍绰绰有余。
听亚门管家汇报完后,苏醒请他先行一步,自己则站在铁栏禁闭的窗口望向远方。
那是N基地的大致方位,她特意朝莉莉打听过,心里有了模糊的幻想。
那大概是个很团结很友善,同时又对外充满渴望与尖刺的地方吧?
南赫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远处的飞沙走石早已弥漫天际,正想着转身,肩膀被一双手扶住了,她回头,发现是赛丽娜:“您怎么?”
“我想到了,就来看看你,孩子。”赛丽娜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过去,眼角弯弯的,古典的气质毫不吝啬的散发出来,“你在看什么呢?”
“N基地,一个几乎由实验品组成的基地。”
“我想你一定看到了。”
在她们的对话中,远处的黄色龙卷怪兽一般往这里走来,带着一股扑天灭地的势头。
仿佛下一秒,那些黄色的大风中,就会走出来许许多多来自地狱的怪物,拿着勾人魂魄的刀刃,朝她们飞来。
叹了一口气,苏醒对赛丽娜说走吧,女人表情轻松惬意,眉毛跟漂浮的云朵一样轻柔,问:“什么是爱情呢?”
“诶……?”
苏醒不知为何她会提起这个话题,也被这问题撞晕了脑袋。
对方又问了一遍,她才琢磨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我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爱情…爱情的话,解释起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有一个姑娘对我说过,”赛丽娜看了眼很远却很快的沙尘暴,牵起她往地下室的路线走,“爱就是合二为一,你觉得她懂吗?”
“我不知道。”
苏醒很诚实。
赛丽娜挑眉无奈:“我其实也不知道,曾经我四处游历,也不是没和谁有过摩擦,但是呢,我没有过她说的那种奇妙的感觉。”
“从来没有——我似乎一直很无情,那姑娘对此还说过我几次,你觉得呢?”
赛丽娜拉开地下室的门,将她放下去,自己轻轻落到了地上,看了一眼四周的货物:“他们大概在里面,我们也走吧。”
“我?”苏醒瞪眼,随后认真的想,“我认为,您只是还没有遇见足够让您心动的对象,或者说,是您自己不愿意去喜欢。”
赛丽娜没有否认,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唇齿微启,笑起来关上了地下室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