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先冷静下来!”
眼见情势不对,自己这一方的队员几乎陷入了疯狂的自我质疑中,聂沉攥紧枪,强忍着心中的战栗。
若非亲眼所见,他都快要忘记基地里偶然听见的秘闻了。
当年中央实验室的活体实验,被送进去的吸血鬼,导致世界巨变的源头——
想起来了,在这一刻,他头脑无比清醒。
风劲了,吹拂而来。
厄里斯扬起下巴微笑,动作优雅的抚摸一下脸颊,看向对面的苏醒:“哎呀,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之前的一切呢,爱丽丝小姐,不过这也正好,更有趣了不是吗?”
下一瞬,她目光微冷,带着些势在必得的光影,唇齿微张:“冽,把她拿下!”
刹那间,尘土微扬,苏醒眼眸微张,脊背整个僵硬住了。
对面,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凭空消失,却出现在她的背后。
电光火石中,南赫面色一惊,扯过大脑片刻当机的苏醒到身后,毫不犹豫的出手砸向男人的脸。
“哦?奇怪。”
防毒面具男人惬意的仰身躲过,轻轻的伸手抓住麦色皮肤少女的胳膊,两人再次消失原地,接着出现在厄里斯身旁。
薄荷愤怒的红眼瞪过去:“卑鄙小人!竟然暗中用瞬间移动劫持人质!”
“您过誉了,薄荷小姐。”
防毒面具男人略施小礼,苏醒回过神儿猛地转头伸手:“小爱!”
“嗯—?爱,丽丝?”
厄里斯从男人手下接过这个小俘虏,从后掐住她的颈部,笑容荡漾起来:“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总算是醒来了呢,五二二。”
小爱抬头露出凶兽一般的表情,尖锐的犬牙泛着蓝莹莹的毒光,双手从后抓住厄里斯的胳膊,飞速扭转,起身抓着一只断臂往后一跃,再次凭空消失。
眨眼间,落在苏醒身旁,很是无辜的丢掉了属于厄里斯的血淋淋的胳膊:“爱丽丝?”
有一个血族受不了了,大喊起来:“到底还打不打了?啊!移动来移动去的有完没完!?修里威族了不起啊!?”
“抱歉啊,修里威还真是很了不起呢。”
厄里斯笑起来,完全不因断臂恼怒,反而兴奋非常,弄得站在她一旁的克洛伊满身鸡皮疙瘩,避让好几步,下意识的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聂沉。
自己是无福消受了,希望老大能挺住别退,不然他可就要遭殃了。
这女人可不是个人——哦,本来也不是人。
她的手臂生长的很快,不到三分钟便好了,赤露于空气中,白皙细腻,也可为一道风景线。
说:“五二二,你果然是最棒的家伙呢,那么多实验里,只活下了你一个,实在不负所望啊。”
“上吧,隐先生这会儿该想小姐了。”
一只眼罩的血族做出预备姿势,化为残影冲向人类那边,打响了斗争的第一枪。
紧随其后,血族的冲锋声,手掌入肉声,人类的枪声叫声,和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全都响起来。
视野里全是扭在一起的身影,和各式各样的扭曲的脸,有哭的有笑的,哀嚎声太过清晰,将昏迷中的六六吵醒了。
然后便是一长阵脑子撕扯般的痛苦,她蜷缩在地上,身上盖着某个血族的外套,伸手乱抓,握紧了一三的手,总算平静下来。
薄荷闭上眼站在他们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伤员前,双手紧握放在胸前,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飞天的灰。
她睁开眼,说:“呼,前辈,等奴隶们过来掩护,还请您吩咐同族们尽快撤退,不要恋战,薄荷有些担心出意外,拜托了。”
苏醒用力的点点头,咬字清晰:“好。”
“还有,那个女孩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实验品……她身上有和我们一样的气息,也有修里威一脉的气息,各种气息混杂,我甚至感受到了早已销声匿迹的洛洛西族的气息——前辈,还请您看好她,回去之后,麻烦祭司大人做定夺。”
“又是实验品吗……我知道的,薄荷,你不用担心,我都明白了。”
乌泱泱的丧尸团从远处涌动而来,苏醒偏头看了一眼,心里仍旧产生许些压力,她看向南赫,又看看那些浴血奋战的人类。
还有……笑容兴奋过头,不断秉着杀戮往前的“同族”们,心中走过无限的苍凉。
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世界。
两边都无法舍弃,谁也不想抛弃,所以很多时候,难以抉择。
是以前同为人类的那一族,还是此后同为血族的那一族。
爱丽丝,爱丽丝的话,她在变成血族后的那段日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进行每次抉择的呢?
很痛苦的吧?
“很痛苦的吧?很寂寞的吧?爱丽丝?”
她只有弟弟了,那是她心底深处的全部。
苏醒抱着挂在她脖子上的小爱,不断的顺着她背后的白色长发,侧脸贴在少女的头顶,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血气。
真好闻,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踏前一步,无法控制。
“水。”
小爱出声那一刻,苏醒走出了第一步,南赫伸手揪住了她的袖子:“苏醒,别去。”
“啊。”她飘飘呼呼的清醒过来,扭头看向南赫,眼里面居然全都是泪水,布满了脸蛋儿,滑落在小爱的发根。
她好像很清醒了,也更不清醒了。
她心里说,怎么没注意到呢?怎么能够无视了呢?
南赫,是人类啊。
竟然跟她待了这么久了吗?
她又说,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当成异类,当成叛徒,失去一切的吧?
不行的啊。
我不能连累南赫,我不是人类,已经不是了,可他还是。
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因为这里不属于他这样的人类。
在人类那边,他也是有亲人同伴的,相比这边,他更适合那边。
在四周的嘈杂混乱中,她张了张嘴,已经来不及后悔。
少年脑子里的一根线崩断了,目光失去色彩,惊愕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最后表情几经变化,无力的笑了一声,有嘲讽,也有幻灭。
“你真是温柔的过分了啊,苏醒。”
温柔吗?
苏醒眼珠颤了颤,停止了思考。
那只是太过怯懦而小心翼翼了吧?
从来都是。
不论以前,亦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