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孩子死后,太太万念俱灰,每天以泪洗面。她已经这个年纪了,几乎不能生了,陈府又必须要一个继承人。婆婆来了倆回,旁敲侧击的暗示着该给家里延续香火了。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太太心中自是不愿,可是她没有孩子,就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拒绝婆婆。她无奈之下,将这事儿推到丈夫身上说:“这个事情你要找就去找文林去,他要是要去找一个小老婆,那么我就同意。我是绝对不会自己去找的。我要是找了,文林不愿意,那么他又去找一个,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女人,我看着心烦。”
她肯说出这番话来,是对着自己的丈夫有着绝对的信任。两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如今她的孩子刚刚走了不到几个月,她不相信丈夫能够这么快的将她们的儿子忘掉,去找一个新的女人生一个不属于两人的孩子。
她其实明白,这个家里一定会出现一个新的女人,或者是不止一个新的女人。但是,至少,让她能够有时间缓一下,让自己从失去儿子的痛苦中脱离出来,再去和另外一个女人战斗。
她以为她的丈夫会给他这点时间。
可没有想到,不到一个月,丈夫便领着新人进来。
太快了,太着急了,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太太只觉得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婚姻全部被侮辱了。她从小要强,和丈夫的关系也不错,没有想到丈夫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带着新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狠狠的闹了一顿。
老爷不满的说:“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现在又做出这个样子来做什么?再说你这么多年只生了两个,到最后一个也没有留下,我这么大年纪膝下如今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你该觉得羞愧。”
太太立即就和他吵了起来。她想起他在床笫间说过的誓言,朝夕相处的亲切温和,只觉得全部都是假的。那些话都是敷衍,是不在意,是随口,是做不的真的。甚至于他每天晚上的亲吻,都是这段时间为了麻痹她做出的举动,引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来满足他纳妾的欲望。他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原本她以为是给自己在家里的威信和权力,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因为他满不在意,找了自己来给他做白工。她嫁进他们家里来,唯一的丈夫又是对她这个模样,她以后给怎么生活啊。
太太红着眼睛疯狂的说:“我辛辛苦苦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结果好啊,陈文林你竟然这么对待我,你的良心已经被狗吃了吗?”
老爷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觉得一阵烦闷,淡淡的说:“你怎么也变成这个样子了?”变成了吵架之后就疯狂的说自己多么不容易说自己多么对不起她的那种疯女人。她每天在家里有仆人伺候,母亲也没有折腾过她,她连请安都很少去。进门的第三天就要管家的权利,要了之后却又说自己辛苦。他难道就不容易吗?每天像孙子一样的在外面谈生意,很少有空闲的时间,自己被人折辱的时候还要勉强着笑脸,只求多赚些银钱来供家里花销,所求的只不过是为了有了个儿子继承家业,不至于百年之后被祖宗们活活打死。
经此一事,老爷意识到他和妻子之间并不是自己以前以为的那样完美的贴合,而是双方的需求不对等。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深知如果做生意的双方需求不对等那么必定生怨,下次合作就不那么愉快了。老爷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再做些多余的事情讨她欢心了。连个人从此之间关系陷入了低谷。周莲还没有进门,就引发了这么大的风波,怎么能不招大太太嫉恨。她原本就想好了好好的和周莲斗上一场,出一出心中恶气。没想到周莲是个小白花一样的姑娘,一碰就哭,说不得骂不得,怄的她满肚子的气。老爷甚至还来告诫过让她做的不要太过。
她想,周莲果然心机深沉。只不过她和老爷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她害的,她怎么可能好好待她。再说她们两家是世交,折腾个妾算得了什么,老爷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休了她。他就是想,她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大太太隔三差五的就训斥周莲一顿。在周莲意识到告诉老爷并不能让她脱离苦海只会让大太太变本加厉之后,周莲彻底的死心了,每夜都整个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嘤嘤哭泣。大太太听说之后,饭都会多吃一些。
大太太在请安的时候从来不让周莲帮着布菜,因为看着周莲大太太心烦吃不好饭。她喜欢在吃饭前问一句:“昨天晚上,她又哭了吗?我看她今日的眼圈红红的,还有些肿。”
一旁的妈妈恭敬的说:“据说又哭了半宿儿,老爷去了之前就在哭,完了事之后还在哭,一直到了早上,还时不时的传出一点猫似的哼哼声。”
大太太觉得眼前的荷叶虾仁瘦肉粥都香甜了好多,说:“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不用两年身体就不行了吧。”
“太太宽厚,是她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她那么卑贱的身份,来了我们家里不欣喜若狂也就算了,哪怕是到我们家里洗衣服做饭都是福气,她反而和个大小姐一样,说不得骂不得,凭什么呀。”这个妈妈是太太从家里带过来的,一心一意的对待着自己的主子,对周莲万般看不上眼。在她心里,周莲这么卑贱的身份怎么能够和小姐共侍一夫呢,怎么也得是个别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小姐落难了,才配的上和自己小姐用同一个男人。
周莲也知道,无论怎么做如何太太都不喜欢她,府里的下人也看不上自己畏畏缩缩的性子,她全部都知道。她如同浮萍一样进入了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可以依附的东西,只有老爷可以让自己稍微好过一点。可惜老爷也不会为了她驳了太太的面子,她在这里孤立无援。再加上老爷时常要到外面做生意,一连几个月都不会回来,自己的日子过得实在是了无生趣。也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些事情,周莲才更觉得痛苦和难以忍受。
周莲常常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不点灯,看着房顶流眼泪,心想:“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