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莲从睡梦中醒来。屋子里阴沉沉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周莲觉得自己身体上到处都感觉到了疼痛,懒懒的,根本就没有起床的力气。当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没有听到丰收熟悉的狗叫声,她就没有了生存的力气。
古人常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像丰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害死。
老实说,她无数次的而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可是还是打算活下去。
过了一会儿,周莲赤着脚下床,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厚实的蓝色小毯子。这块毯子刚买没有多久,是专门用来给丰收洗澡后擦干身体的。虽然花钱的时候有些心疼,可是丰收总不能用她的毯子擦身。现在这毯子才买了几天,就再也用不上了。
周莲苦笑一声,用小毯子将丰收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放进竹篓子里。
她替着篮子出门,刚出门又退回来。不对,现在时机不对。她放下篮子,眉宇间满是忧愁,轻声说:“丰收,你再等一下。我不想你死的无声无息。”她翻箱倒柜,翻找自己从陈府带出来的东西。首饰之类的东西全都被她典卖了,只剩下几个卖不出去的绢花孤零零的待在妆匣里。
她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心中觉得以后再也用不着这些胭脂水粉了,只是出于女孩子的天性,拿了老爷送她的从洋行眉笔和刚入府时收到的口脂。这两样眉笔是个稀罕物,丢在那里不知道便宜了那个手脏的丫头,周莲才不甘愿嘞。她在府里没有关系好的人,无论便宜了谁都会让周莲觉得牙根痒痒。至于口脂,倒只是店里卖的寻常货色。周莲已经用了许久,久到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洞。周莲进府之前很想要这个东西,可是一直没有钱买。后来收到了它,胸中欢喜,意义特殊。
她来了这里,就再也没有用过这些东西了。周莲对着镜子描画眉毛,涂了嫣红的嘴巴,用梳子蘸了水一点点的将不安分的碎发梳拢上去。
周莲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很无聊,可是她就是想出一口恶气。
凭什么呀,凭什么安安分分的活着,总是要让人欺负?
她对着镜子笑,镜子里的女孩子也在笑。
她对着镜子哭,镜子里的女孩子也在哭。
镜子里的女孩子是个苦命的女孩子,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是个时常被欺负的姑娘。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她的美丽。如果她长得难看一点,根本不会有有钱人将她带到府里,也不会受到太太的和丫头的欺负,更不会被赶到这个偏远的地方还要被陌生的女孩子嫉妒。
如果没有这张脸,那么她会嫁给一个和他父亲差不多的男人,赚不到什么钱,会骂人,可是会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妻子处理,除了特别的大事。很多人都在过着这样的生活,她们羡慕着有钱人家的富贵,过着贫苦的的生活。可是她们还都在活着,有时候会因为没钱感到痛苦,也有的时候会因为在路边捡到一块钱而欣喜若狂。
周莲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是到了她现在这个地步,就算将脸毁了,也回不到当初,也过不了那样的生活了。
她勉强笑笑,挎着篓子出了门。
周莲人缘不错,人们见了她都爱说上几句话。周莲今日上了妆之后相比平时尤其的美丽夺目,神色凄冷哀怨,挎着个篓子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莲姑娘,你家里又没有种零食,挎着篓子要去哪里?”
“我家的狗被人杀了。”周莲低声带着哭腔说。
“杀了,怎么可能?”
众人靠拢过来,好奇的八卦起来。
“怎么回事儿,我们村里治安可好了,好久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知道是谁做的吗?”
“我去,这谁干的呀。连狗都不放过。”
“那你呢,你没有事情吧?”
“你还好吧,我的天哪,你这可得去庙里好好拜一拜,说不定这条狗就是为你挡了灾。你命中该有这么一个劫难。”
我命中的劫难已经够多了。冲着我本人来的也不少,没哟必要报应在狗身上。周莲说:“我就是出去土地庙里烧香出门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回去之后,发现屋子里静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一开始还没有想到,只是觉得氛围有些不对,鼻翼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当时心下就慌了。家里怎么会有血腥味呢?我慌忙跑去看我家丰收,没想到……没想到血腥味是从丰收身上传出来的。它死的太惨了,浑身都是血,我,我,我都快被吓死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当时天也太晚了,我也不敢出门,不知道这次是狗死掉了,下次是不是就是我。我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一闭上眼睛就梦见有人要杀我。我也不会到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莲掀开小毯子,露出了丰收布满血污的身体,小小的眼睛紧闭着,好像是睡着了。凶手实在太过分了。村里养狗的额人家不少。狗既能狗看家护院,平日里还能逗着玩,虽然比不上牛驴这些能够干活多的家畜,也是村里人家的重要财产。去别人家里将狗杀了,简直就是当众打脸。大家也都很明白周莲的心情。周莲继续哭诉说:“我来到这里独身一人,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白天里嫂子们陪我唠唠嗑,我心里还好受些。等到了晚上,到了嫂子们忙的时候,全是丰收陪着我。如今它去了,又死的这么惨,我晚上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闭眼睛。”她低着头抱歉的说:“丰收,丰收这条狗还是我去找村头王大婶您家里要的,现在狗死了,我真没有脸见你,更没有脸在你面前哭。可是我真的忍不住,真的对不起。要是当初你们把狗送给别人,说不定它就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