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想告诉她,我扯着她哭着道:“我娘要我嫁给别人…他爹也要他娶了别的女子…我们不愿意…就跑出来了…我们是有婚约的…官人也与我写了合婚书的…”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迎儿急急扶着我,帮我顺着气,我固执的接着道:“我们不是…不是…无媒苟合!不是!”我再忍不住,哭得恸心恸肺…
迎儿伸手抱着我、哄着我,我硬生生的,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还好,这时候襄妈妈在铺子,娄婆子在后罩房,都没惊动了。
迎儿见我歇住了眼泪,只是还是有些忍不住哽咽,悄悄打了水,帮我梳洗了。
重新坐下,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子对这小丫头,别吓着她。拉着她,絮絮叨叨说起我和江两家的事。
迎儿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敞开了问我道:“娘子,若是从头来过,你还会和官人一起就这样跑出来吗?”
“这个问题,我自己都问了自己很多次了,官人也问过了我,可曾后悔?每每想到母亲我是后悔的,因为我想家,想母亲,我不想叫母亲难过、担心。可是只要我想到留在家中就要嫁与旁人,我就不后悔,除非母亲应允我,嫁娶由我!不然再来多少次,我都还是会跟了官人走,即便现如今,人人都这样看我、待我,那又如何,糖果铺子家娘子说的对,官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我,不是旁人…”那位桃子姑娘何尝不是心中羡慕嫉妒于我的。
迎儿拉着我,感叹道“娘子,我有些羡慕你呢,若是姆妈不许我嫁那人,我肯定会听了姆妈的,即便他要我跟他跑,我也不会,所以啊,我有些羡慕你,有这样一个人,有这样一份情谊,你愿意就像你说的…你愿意与他天南海北的去…”
我不禁苦笑道:“傻丫头,你当这是好事啊,你看看我都成什么了,我家人若是见了,撕了那些人的心,只怕都有…”
“我知道,可是,你和官人真的很好啊!看着你们就觉着你们真好,别的人家成了亲,都不像你们这样,你们真的就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恩爱!”
迎儿口中恩爱的我们,开始渐渐说些话了,一桌子吃饭,一张床睡觉,想不说话比说话还难,只是每句话出口,还是叫人梗的难受,说比不说更难受…
本就满心郁结,偏偏天时也不好,开春的时节,偏偏来了倒春寒,一阵阵的北风,呼呼的吹,仿佛要下雪的样子,我坐在屋里,烤着火盆,担心着他在学堂可有火烤…
今早我依旧没起来,不知道冷成这样,没看他穿了些什么,斗篷和草窝子是穿了去。可是,娄婆子做的棉帽子、手套,还在衣橱里,这些日子缓和,他都没用,哪知道今日会冷成这样。
听着风声,担心的我早饭也吃不下,娄婆子看出来了,轻声道:“先生今早起晚了,早饭只囫囵吃了几口,就赶着上轿走了,我也没留意,现在想起来,好像没戴帽子,只兜着斗篷…”
我沉沉叹息道:“没戴!帽子、手套都没戴!都在衣橱里搁着呢…”
娄婆子愣了愣,劝我道:“娘子,您找出来,我给送去吧,不远,一会儿也就回来了!还没下雪,只是风大,一会儿风停了,只怕就要下雪了!”
我看着娄婆子,这么冷,叫她这么顶着风跑一趟,我不忍心…
娄婆子笑道:“娘子这是担心我冷啊!不冷,在家里比这冷的天还要干活,不算什么,您拿出来吧!”
我想了想,将过年去酒肆,酒家娘子给我的手炉寻了出来,叫娄婆子先把手护烧起来,娄婆子不肯用,我就道,不用就别去了,着凉了谁来照顾我们。
娄婆子拧不过我,抱着手护,穿上厚棉袄,草窝子,戴上我寻出的风帽,她顶着风出了门,这下好了,我坐在屋里开始担心两个人了…
迎儿拿了红薯来,放火盆里烤着,我由着她去,懒管她。只顾着自己开始扒着指头算时辰,素日他坐着轿子去学堂约莫两刻钟,今日风大,娄婆子定然还要慢些,来回怎么也要半个时辰再加一刻钟、两刻钟也是应该的,手炉裹严实了,可以烧一个多时辰,应当够!
我忽的担心起来,那位桃子小姐会不会也去学堂,若是叫她遇见,只怕又要为难娄婆子…转念一想,只要娄婆子不提及我,只说送东西,应该不至于…那位桃子小姐…
我想起那日独孤曾经说起,这位桃子小姐恍惚是为了嫁给他,只怕是会不择手段,使些见不得人的伎俩…整颗心就猛地缩紧了…
总觉着他不会,也就没把桃子小姐当回事…却忘了这位小姐的父亲,可是这个镇子的地头蛇!
他们当真要做什么,那会顾忌他愿不愿意,只怕就是为的知道了他不愿意,才会使出下作手段…
这些日子,只顾与他怄气,又是身上伤痛,倒把这件事给忘了,如今想起,心思沉的我快要担不住了…
难道真的如迎儿所说的,要回家么?
我们出来满打满算半年,六个月,就这样回去?他定然不愿意…
可至少,不教他被这些宵小算计了去…再说,独孤还有后半句话:顺道把我弄没了!
我满腹心事,终于等来了娄婆子,她满脸风霜回来了,我拉着她进屋,迎儿倒了热茶,娄婆子喝了,整个人缓了口气,迎儿翻出一支烤好的红薯递给娄婆子
娄婆子笑着道了谢,才与我道:“娘子放心吧!先生好好的,没冻着!知道是您叫我去的,可开心了,笑的像个孩子似的,还问我您可起来了,吃早饭了没,叫我叮嘱您,天冷别出去了,就待屋里暖和!我出来的时候,那老苍头家的还送了我一程呢…”她的脸色忽的变了变,却什么也没说,只笑了笑。
迎儿还在翻着红薯,对我道:“娘子,我都忘了与你说了,这些日子你身子不好,起得晚,我看见官人好几次,出门前站在大门口,回头望着东次间的窗子…你不送官人出门,官人不习惯,我们也不习惯,我还听见那个轿夫有一日问您可好些了呢!”
我怔怔听着,满腹感慨,却不知该说什么,思忖着要问问娄婆子,对迎儿道:“迎儿,烤熟的红薯翻一个出来,送给襄妈妈吧!”
迎儿低着头应道:“我就是在看着还有哪个熟了…”小丫头翻翻捡捡终于挑了一个出来,我递了个碟子给她,迎儿端着出去了。
我立即问娄婆子道:“娄妈妈说吧,究竟怎么了?”这些日子的事,难道还少了?
娄婆子看着我,叹息道:“那位桃子小姐…来学堂…越发勤快了…娘子,还是要拿个主意才好…”
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