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晨孔阮就把绵绵打发去点香楼买香膏,点香楼每日都得排队,回来少说也得晌午了。
她自己则是坐到亭子里左手与右手对弈,玩得不亦乐乎。
“郡主好兴致。”
一袭紫衣的男子坐在了她对面。
孔阮自然是不会吓到的,素手一指棋盘:“颜公子要不要来一局?”
颜修垂眸看了看棋局,失笑:“不敢不敢,郡主的局我颜某可入不得。”
孔阮也不在乎,衣袖拂过棋子全乱:“早晚要入的。”
颜修撩人无数,难得被女子一句话弄得不知如何回复,只好转移话题。
“郡主身边都没有一两个丫鬟差使?”
孔阮从石桌特意做的桌膛中拿出棋笥,把棋子一一收进去。
颜修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她葱白的指尖而动,一时觉得拿起黑子时手指白得晃眼,执白子时又觉得玉不如人。
“有一个,我让她去点香楼买香膏了。”
听到香膏,颜修下意识轻嗅,随后笑道:“在下也闻过不少香料,郡主这种倒是没闻过。”
孔阮身上的味道极淡,若不是他嗅觉灵敏也闻不到。而且与其说是香味,其实更像一种可以冲淡其他味道的淡雅,在她身边连这个院子里的草木香和早樱香都会淡上不少。
孔阮才不管他脑子里在转什么,收好棋子后说:“我让她去给自己买香膏,我不用。”
点香楼的香膏都是需要有权势的人家才能在提前预定的情况下差人购买,而且别说孔阮是郡主了,皇宫里皇后娘娘要也得按预定顺序排队才行。
孔阮院里这个亭子是在她幼时修建的,她那个时候都是由孔承抱来抱去的,在府里只要孔承在,都没怎么自己走过路,所以修建的时候并没有太在乎她能不能正常走上去,台阶修得高了些。
再加上现在这个娇弱的身体,今天上去的时候她就十分小心莫要跌倒,现在要下去自然也是如此。
颜修看着她提着裙裾慢慢下台阶,莫名有些担惊受怕,生怕她七阶台阶不能安全走下,而且理所当然地觉得她若是摔了只怕会很严重,于是揽了她的腰将她扶到了院内。
孔阮抬头看他,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多谢颜公子。”
随后她不管愣在原地的颜修,走向刚刚移种过来的小片玫瑰花园。
“颜公子觉得玫瑰美么?”
颜修看了看玫瑰,咽下了那句人比花娇,点了点头。
之前颜修想找孔阮帮忙所以向别人打听了一下纤雪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人的形容是说她是寒冬里的桃花,虽然极不协调,也似乎不应该一起出现,但是只有这样才算恰当。
高贵有距离感,甚至略显冷漠的性格,柔弱又艳丽的容貌,她合该是冬日里不协调的一枝红桃花的……
可颜修突然觉得。
她是玫瑰。
孔阮就像这个刚来到潮西国不久的花种,于他而言是陌生,动人心魄,而又危险的。
孔阮伸手折下一朵盛放的玫瑰,不短的枝干上有不少花刺,她一个一个细心的掰掉。
颜修皱着眉:“小心。”
孔阮不至于伤了手,不过皮肤确实娇嫩,有些红了。
“给你。”
孔阮本来和颜修的距离就很近,她抬手将花朵别在了颜修耳后,而后退了一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失笑。
“人比花娇。”
这句本来被颜修用来形容孔阮的话被孔阮返回来让他脸黑了一半,手一抬却有些迟疑,最后也没有摘下花枝,只是移开了眼神。
“郡主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孔阮也不拦着他,只是说:“明天再来吧,有事和你说。”
颜修脚步一顿:“必须明天吗?”
孔阮摇头:“那倒也不是,只是我明天还想再见到你。”
……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颜修落荒而逃的背影,孔阮乐不可支。
“小影,去吧。”
一个黑色的曼妙身姿一闪而过。
作为潮西国门面,孔阮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暗卫的,而且还是从皇家暗卫里挑出来的,从六岁开始就跟着她,只忠于她一人。
小影本名雨影,潮西国的皇家暗卫都是出身干净有天赋习武的从小培养的人才,是属于让家里人都觉得骄傲的官差,所以没有什么统一姓名见不得光之类的规矩。真要说那种见不得光的也有,那是死士,在潮西国已经灭绝很久了。
雨影最强的就是轻功,虽然孔阮不能修行,但是她的眼力和记忆都是在的,自然可以判断出雨影跟着颜修只要小心一点是不会被发现的。
而且她也不是让雨影一直跟着颜修,只是要知道离开郡主府后他要去哪儿罢了。
一炷香的功夫雨影就回来了。
“回郡主,颜修去了听语阁。”
孔阮早就参透了这个世界的他是个不安分喜欢拈花惹草的性子,故而也不至于生气,只是对于他一大早去听语阁有些无奈。
这听语阁可不是什么青楼,而是一个供人休憩放松的地方。听语阁里自然也有美人,不过这里的美人负责的是倾听客人心中的烦闷,有必要的话也会给客人出出主意,或者陪客人喝喝茶,下下棋,放松一下。
“怎么了,和我相处很憋屈吗?”
孔阮轻哼一声:“小影,去母亲院里借个丫鬟。”
没多久,孔阮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喊声:“小姐!”
她也笑了,这是母亲院里的娅娅,比她年长几岁,倒是比她爱玩多了。
丞相府里的丫头都是叠字,孔夫人说的是听起来舒服。
“娅娅,走吧,咱们出去玩儿。”
本来原主就不是时时刻刻安分的性格,潮西国也没有那种把姑娘家都关在大院的习俗,是故也没人觉得她的做法怎么不合乎礼仪什么的。
娅娅给孔阮挑了身方便出门的衣裙,也很快给她重新挽了个头发。
府里的丫鬟就没有不会打扮孔阮的,这都是出于孔丞相和孔夫人对于打扮自己女儿的热爱。
孔阮慢悠悠出了门,她仿佛是正经出来玩儿的,一点儿往听语阁方向走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