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郑恭帝十四年,正道名门飘渺阁、琰月山庄以及逸清居联手重创魔道诸多帮派,可谓几乎荡清了魔道的大部分势力。同年恭帝崩,恭帝无皇嗣以继皇位。在朝臣与正道联盟的拥护下,恭帝七弟衡王继位,建号永光。
新朝初定,在诸多贤臣与正道联盟的共同匡助下,季郑大抵是没出现什么动乱。只是江湖中的和平终是难以长久维持。永光七年,飘渺阁与其他两大门派因为不明的原因变得貌合神离。同年逸清居老掌门仙逝,新掌门继任后亦不多与其它门派有密切往来,专心钻研武学。
江湖传言,几大正道门派的矛盾出自东榆国的一门叫做谚星诀的内功。此功法亦正亦邪,修炼难度之大,数百年只有寥寥数人曾修习成功。可以说,谚星诀是武林中人既想得到却又畏惧的一门秘法。绝大多数贸然尝试修炼的人都因走火入魔,死状凄惨。谚星诀残章在十数年前被飘渺阁寻得列为禁物看管。但被叛教弟子齐雪心所盗。琰月山庄和逸清居对此颇有微辞。只是实际的情况远比传言的要复杂的多。
魔道门派虽受重创,但一个名为宋致远的江湖客忽然出现。历经三年,通过多次的更迭并吞终成立了名曰天荡的教派。在财力上,天荡渗透了各地大大小小的赌场、风月场所、陆运和漕运。武力上更是培植了不少神秘的高手。更有传言天荡与部分朝廷重臣亦有联系。一时之间,正道魔道门派再一次回复到了势均力敌,两方并立的局面。
天荡的迅速崛起看似强势,可就在永光七年天荡右护法全家遭到不明人士灭门,教主也突然失踪。掌教之职由原教主的大弟子苏玉暂代。然天机、飞云、流火三堂以及教中财政大权却又旁落在了左护法姜弘和新晋右护法凌严手中。此三人各怀心思互相牵制。也因为内务纷争让天荡对正道门派的反扑得到了制衡。
永光十五年,黎州,禹王府内——
“王爷,属下实在不明白,为何您会答应天荡的合作。虽说天荡的势力确实对我们有所助益,可多多少少不太好控制啊。”
“控制?你想的太简单了。”禹王神情泰然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字一句中都透露着自信与野心。如此气势甚至让副将掌心不住冒汗不敢抬头。
“属下愚钝,请王爷指点。”
“要知道我朝的武将有不少都是江湖出身。太子师承逸清居,身后自有正道帮派的扶持。老四虽然得宠,但母家势力单薄,性子单纯没什么心眼儿,尚且不足为患。我倒是没指望天荡能为本王出多少力,只要能让他们与正道联盟相互制衡削弱太子势力即可。”
“殿下英明。可依属下看来,天荡早有了反扑正道的能力。为何迟迟不见他们动手呢?”
禹王一声冷笑,拨弄着手中的茶盏。“呵,天荡可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派人联络安插在各门派的眼线,朝中局势尚未有突破口,近期不要行动,静观其变。本王另有安排。”
“是。”
同一时间,飘渺峰古道——
“师兄!等等我,走那么快很累啊。”
“师妹,好在是师父不在,不然非得罚你不可。”嘴上故作正经的责备着,但秦邵依旧难掩宠溺的笑容。“明明你轻身功夫就是师兄妹中拔尖的,就连师父都常赞你有超过她老人家的趋势。可你却总是这样懒惰不成样子。”
“我自十二岁被师父收留,五年从未下过山。想好好看看山下的风景嘛......”景晰装作一脸委屈,实则是在撒娇。每次她摆出这副表情秦邵总是招架不住。
“师妹啊,咱们这趟下山可是去给琰月山庄庄主送寿礼的。你走这么慢会耽误行程的,要是误了正事可怎么是好。”
飘渺峰地势险峻,道路极其陡峭。加之山上常年湿气聚集,云雾缭绕。虽有仙山美誉,但视线极易受阻,马匹和马车均无法通行。下山采办的弟子都用架设在山谷之间的锁道运输物品。这样的地势来往不便却也成为了门派防御的天然屏障。
“师兄你嫌我慢咯。那这样好了,看看咱们两个谁先到山脚下。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怎么样?”
“啊?这......”
“开始!”景晰完全没有等秦邵答应撒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远处的一个背影。
“谁要跟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啊!诶,景晰你赖皮啊。”没有想到......师父竟然将踏浪袭风传给了景晰。看这样子景晰已经练的有相当的水准了。只不过师妹虽在轻功和医术上颇有造诣,但内功修为和剑法却是惨不忍睹。也不知为何师父不肯授她本门剑法。
秦邵和景晰的脚程还算快,总算赶在日落前到了客栈。入夜,景晰独自跃上屋顶赏月。阵阵微风轻抚着她的脸颊,带走了夏日的闷热颇为舒适。或许是赶路太累的缘故,景晰的眼皮很快便打起架来。方入浅眠,朦胧之中景晰仿佛听到了院中传来刀剑碰撞的打斗声。她懒洋洋的往院中瞟了一眼,顿时睡意全无。
院中有不少杀手在围困一个身着黑色袍子的男子,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相貌。虽说是围困,但那陌生男子显然身手不凡丝毫不落下风。再观这几名杀手攻击颇有些门道。看上去是不知何派的阵法。景晰闭气不敢做声。
“原来是琰月山庄的杂碎。怎么,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也开始做起暗夜杀人的勾当来了?”陌生男子放声大笑。笑声中尽是轻蔑和讽刺之意。
琰月山庄?这些杀手竟然是琰月山庄的人?琰月山庄可是同盟正派怎么行事如此......
景晰走神的片刻,战局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陌生男子突然发力,一掌击中为首的杀手。出掌时,院中仿佛有狂风呼啸而过。被掌力击飞之人撞在了一旁的石灯上,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动过。看来之前他是有意隐藏实力,以此引出来人的杀招好判断其来路。其他几人见势不妙却无法脱身。男子俯身躲过多个方向袭来的刺击。随后单手撑地一记扫叶腿将杀手们尽数击倒在地。
“呵,一群杂碎。”他冷笑道,“你们几个的脑袋我暂时留在你们头上。回去告诉赵正桓,他我尚且不妨在眼里。想要杀我,就别在派这种货色来送死了。”男子整了整衣衫一脸不屑的回了房。
景晰入飘渺阁多年但从未见过真正的江湖厮杀。以往动武无非是师兄妹之间的切磋,鲜有招招致命的打斗。她刚想去查看尸身的情况,只见一队人从廊中窜出迅速带走了尸体。从出现到处理现场再到离开,手脚都十分利落。足见这黑袍男子的来历绝不简单。景晰见状也只能作罢,毕竟这事儿原就不是她能插得上手的。
翌日,因为行程紧迫景晰和秦邵购置了些干粮便再次启程了。可昨夜的事让景晰精神很是不好,这一切都看在秦邵眼里。秦邵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景晰,不舒服吗?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师兄,你昨夜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嘛?”
“原来你也看到了。是因为昨夜院中有人打斗所以你没有休息好吗?”秦邵关切的问道。
景晰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说:“师兄,昨天你也看到了可没有出手。我们这样袖手旁观真的好嘛。”
秦邵似乎明白了景晰如此不安的原因。她毕竟初次下山,面对真正的江湖纷争难免困惑。“你记不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除了在与魔教对阵之时我们不必出手相帮琰月山庄的人。昨夜那些黑衣杀手虽然表明了身份,先不说暗夜杀人是不义之举,再者说他们围攻的人不明身份,我们身为飘渺阁弟子是不宜贸然插手的。”
“可......我听说以前琰月山庄和咱们飘渺阁关系还是相当亲近的。而且同为正道门派理应互相扶持才对。为何总感觉师父对琰月山庄敌意颇深。却又还是派我们去给他们庄主祝寿。好矛盾哦。”
“咱们和琰月山庄的关系为何突然恶化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也很小,师父又闭口不提。不过就算大家关系再如何疏远作为同道盟友,有些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秦邵弹了下她的额头,“别想这么多了,等把这趟正事办完,师兄带你去好好逛逛市集,回程路上再带你沿途游玩看看风景如何?”
景晰总算觉得稍稍安心一些。只不过一时间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秦邵见景晰连被弹额头都没有反应察觉出了景晰仍在忧虑。若换了平时估计她早就一脸气嘟嘟的表情了。他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样的气氛。“师妹,你说要我满足你的愿望是什么。”
“啊?哦,你说昨天的赌注哦。还没想好,欠着。”
“诶,不是,这样不好吧。”
“笨师兄,赶紧走啦。”算了,办正事要紧。
梁州,邺城东门——
“已经到了邺城了。师妹,邺城离琰月山庄仅半日路程,咱们可在此稍作休整。”
然而景晰并没有搭话。
“师妹?”只见景晰像力气被抽空一样晕倒在地。“晰儿!”
“吵什么吵?!”在城门口盘查的军士听到秦邵的呼喊声前来查探。
“兵大哥,我师妹忽然晕倒恐是暑热之症。有所叨扰实在抱歉。能否行个方便尽快让我们通行。”秦邵从袖中取出些银钱塞给军士。
“去吧去吧。入城往南走便有医馆。放行!”
秦邵急忙背起景晰,“多谢兵大哥。”景晰的手怎么这么凉?医馆,医馆到底要往南走多远啊,怎么还没看见。找个人问一下好了。“大娘,请问这附近的医馆在哪里。我师妹身体有恙急需求医,还望大娘告知。”
卖布大娘见了也颇为热心肠,“不远啦,顺着街过了前面那个米铺就是啦。”
“多谢大娘!”
“唉,又是一对有情的小年轻哟。”卖布人家只见秦邵背着景晰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笑着摇了摇头,“卖布啦,走过路过看一看啦~”
秦邵背着景晰好不容易跑到了医馆。他气喘吁吁的将晕厥的景晰交与郎中看诊。郎中切了切脉,眉头微皱。这不由得让秦邵更为心急。
“先生,我师妹究竟......”
“只是暑热之症,待老夫开一帖败火的药煎了服下便是了。只是......”郎中捋了捋胡须,语气似乎有些不解的样子。“方才切脉之时,老夫察觉这位姑娘的脉象有些许混乱之象,时缓时促。看二位装扮似是习武之人,这恐与其修习的方式或者是所习功法相关。虽无碍性命却亦拖不得。长久必有所损耗。老夫对武学之事并不熟识,若是可以有人可以用内力灌输给这位姑娘助其调息一番应有助益。”
“感谢先生。”
“那老夫先去抓药,让这位姑娘在药庐多休息片刻吧。”
秦邵握住景晰的手,那温度依旧是冰凉。接触到的一瞬间仿佛要把他的体温完全吸走一般。看来,景晰多半是看师父不肯教她,她偷偷练功时走了弯路内息不畅才会如此,但愿真如郎中所言无大碍才好。
“师兄......”景晰醒来,声音还有些虚弱。
“师妹你醒啦,太好了。多休息一下。”秦邵强撑起笑容不想景晰看到他担心的样子。
“......师兄,手......”景晰脸颊泛起红晕,不知是因为暑热还是......
秦邵这才注意自己还拉着景晰的手,赶忙松开。“咳,刚刚一时情急。”
看着满头大汗的秦邵,景晰有些心疼但心中又有一股暖意。她取出丝帕帮秦邵拭去额头上的汗水。秦邵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些。但实际上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取了药,秦邵小心护卫着景晰,二人到了客栈下榻。秦邵叫了些清粥送到了景晰房中。秦邵为她输了些许内力调息,并未察觉出有异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兴许当真是因为景晰从小在寒冷的飘渺峰上生活不耐暑热。下山之后连日赶路身体不适。他端起粥碗,舀起一勺小心翼翼的吹凉些递给景晰。景晰不似平时那般调皮,乖乖的进食。眼神一直没有从秦邵脸庞离开过。
“我脸上有什么吗?”秦邵注意到了她注视的目光。忽然心跳加速一阵紧张。
“谢谢师兄。”景晰甜甜的却又小声的说道。
“好好休息,你这身子不宜马上赶路。我们后天再出发去琰月山庄。有事就去叫我,我就在隔壁房间。刚刚给你输了内力,你自己也运气调息一番。我先回房去了,老呆在你房里你也不好休息。”秦邵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知道啦,我不是小孩子了。”
秦邵留恋的望了她一眼,替她关好了房门。
城南药铺——
郎中走进后院褪去郎中的行头,对一旁的伙计说:“火速派人通知掌教,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