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散去的瞬间,连瑾、连瑜也睁开了双眼,见到了熟悉的一切。因为周围无人,无法验证。二人均当是做了一个怪梦,心事满满地继续睡去了。
远处,凌霄长叹了一声。一直以来,对于连家他都保持着第三者的身份:不去介入。不过,之于方才连瑾所述,凌霄也用了法术。
手段很高明,眼皮底子下的连钰也有丝毫没察。迷迷糊糊地连瑾全都招了,只是结果有些惋惜:
当年的连瑾听从其父的安排执掌连家产业。辛辛苦苦,任劳任怨,为现今的连家打下坚实的基础。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该是连瑾接管连家的时候,他的父亲却突然宣布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了连琷。怨恨的种子或许就是从那一天埋下。
之后的数年,接过位置的连琷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步步地将自己的兄弟排挤出权力的中心。后来,连琷病重,为了稳定家族事业,连瑾临危受命,在连壁回来前稳住了大局。可结果呢?自己的侄儿以怨报德,用卑鄙的手段将连瑾、连瑜赶出了连家。。。一面之词,足以令人唏嘘。
“三小姐,你回来了?”
“嗯。”连珏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她似乎也开始思索一些事情:“我们回去吧。”
“回去?好的。”凌霄得了命令,匆匆将火堆熄灭。连同那些剩余的柴草、灰烬也一并处理了。做完这些,二人才踏上重返连家堡的道路。
一路无话。刚回到连家堡,连珏就奔向了母亲的房间。
凌霄选择了回房,没有再去打听连家的隐秘。知道一个连瑾的过往,已经打破了自己的底线。若是在牵扯进连家的因果里,于自己修行之路还是连家的未来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在第二天连瑾、连瑜汇合了赵府管家强势压进连家堡的戏码,凌霄也选择了回避。
到后面,凌霄还是知道一些,是被动地听连福说的: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只不过真正有气势的只有连瑾、连瑜还有秦山。那些风吹两头倒的家伙们失了底气,在个大厅里不尴不尬地陪着。当然少了这些后援团,连瑾他们的底气不足,说话也没那么硬气了。。。
再后来连珏出面,直接说灵药已被连壁服下,自家二哥的康复就在近日。甚至大方地请心有疑虑的亲眷们前往连壁的房间,以证真伪。
如此一来,假托秦山“求”药一事貌似要落空。
不过连钰也没把事情做绝。她提供了一个瓷瓶,里面有三枚散发着奇香的丹丸。据其所说,是连壁服剩下的。既然有剩余,倒不致于驳了赵家的面子。双方僵持了一会,最后连瑾一方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林凡,你说这群人好笑不好笑。气势汹汹地过来,又像一群丧家犬一样溜走了。你是没看见了,他们走时候的模样,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凌霄呵呵地应付了两句:“好笑,是挺好笑的。怎么你今天这么空?不用照顾那个大爷一样的灵药了。”
“不用了。你忘了,三小姐不是已经把灵物做成灵药给壁少爷服下了么?活该这死东西,折腾了我好几天,终于还是丢了性命。”连福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小。
“死了?哦。”凌霄心底冷笑:天地灵物岂是轻易能够炼化成药的。更何况是有了灵智的,懂得享受的灵物,价值远超寻常。连珏就是再舍得,也不会轻易下手。至于那送出去的一大瓶,十之八九是西贝货,真正的灵丹还没有完成。
看来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个一直在病榻上挣扎的二少爷了。凌霄想问心无愧地取走灵物,首先要做的便是让连壁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连家堡里。
内院,连家堡最为神秘的所在。对于一般的连家下人,一生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一般情况下也只有那些服务多年的老人,亦是连家的嫡系才能踏足。
很显然,以凌霄目前的身份地位是绝对没有资格的。但凌霄有自己的打算:轻松的翻过了墙壁,很快就接近了目标。按照先前的了解,这间不起眼的房间就是二少爷连壁的住所。
三两下“解决”了服侍少爷的丫鬟,凌霄来到了连壁的床头。
定睛细看: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昏迷着,面色发青,四肢枯槁,整一个皮包骨头。如果不是气息尚存,几乎可以认定是一具尸体。点点头,又摇摇头,手指搭上了连壁的脉搏。。。
片刻之后,凌霄对此子的病情已经大致有数:连壁从出现状况到现今已经有些时日了。长时间病痛的折磨已经令他油尽灯枯,如无解救之术,寿终之日就在近期。
关于连壁命将绝这一点,相信连家的人也十分清楚,要不然连钰以及连家的旁支也不会踩着点回来。。只不过,凌霄有些惊奇:因为他所发现的药碗里竟然残留着少许紫色的粉末。依照在浩天阁读到医书:紫色粉末提炼自一种紫瘴花的毒草。少量服用便会使人产生幻觉,用量一大便会命绝。
对一个几近死亡的人还要用毒药。难道是!凌霄在连壁近乎干枯的手臂上一点,立时其手臂上流出了青色的血液。
沉睡中的连壁眉头皱了一下,但些许的疼痛尚未令其苏醒。凌霄于是用法力将血液包裹悬于额前,然后神识扫视其中。
“果然!此子竟是中了修士的手段!”
差不多明白了:二少爷连壁应该在多年前就中了邪术。青色的血液中含有一种肉眼不可见的细小虫子,也正是因为这些虫子不断夺取营养才令其身体枯萎。连家的人应该早就发现了问题,但苦于没有根治之道。所以一面用补药维持连壁的生机,另一面用毒药来压制虫子的繁殖。想法是好的,但终究只是苟延些时日。
凌霄有些头痛:施咒容易,解咒难。要令连壁恢复原状,就必须彻底清除毒虫。凌霄身上有清灵液,但那是解毒的圣药,不是杀虫的药物。更何况,这些虫子长期浸染在毒药之中,说不准对一般的杀虫药物有了抗性,如何选药也是麻烦。
还有最糟糕的一点,连壁的身体状态很差。即便凌霄动用法力强行清除,恐怕一时三刻这具残躯也会支持不住。
“唉!想短时间搞定看来有点麻烦。算了,慢慢来吧。”
心中有了定计:第一步就是要令连壁的生机恢复,起码身体上要有支持自己动手的资本。再就是驱虫,最后才是调理。
想到自己解决起来也是困难重重,凌霄随即想到了连钰的手段。小魔女不是带回来一种灵物么?
此物会采用何种方法呢?
一念至此,凌霄便有了去见见灵物大爷的想法。趁着时间充裕,凌霄便向连家的地牢移动。
早前神识的探查,发现内宅有二个灵能反应点。一个经常移动,一个几乎不动。动的那个必定是连珏,感受到的灵识波动也是此女;所以,不动的那个便是“獾”精了。
说是獾精,其实凌霄也不确定,只是按照连福的描述得来的判断。
连福的原话是:“那东西长了张绿脸,脑袋上一堆疙瘩,有点像染了一身菠菜汁的獾。对,就是一只猪獾,眼睛红红的,四肢有点像爪子,又像蹄子。。。小东西很聪明,应该是听的懂我说话的。但脾气很大,说什么都不理我,拽的二五八万。”
不过,事无绝对,凌霄就曾在浩天阁的豢兽堂里见过一对“灵螭”:一只是真正的螭,另一则是它的近亲蛟。二者虽有血脉上的联系,但长久的繁衍分化形成了各自独特的样貌。可偏偏那只蛟就长残了,生出一副螭的模样。即便是师尊凌云上人见了,也不得不感叹造物的神奇。
小心地避开了守卫,迅速来到地牢。
远远的,凌霄便发现了正在大吃大喝的獾。戚伯精湛的手艺对凌霄而言也是佳肴,可在獾精的口中只是一般。它真正中意的是菜肴旁边成堆的人参、灵芝。。。此獠每每啃食后都会取几盘精致的菜品也调调味道。
“灵气强度还可以,应该是有了一定修为了。可惜,还差的太远。”无声无息中接近的凌霄曲指微弹,一枚无形的气弹击破虚空,精准地打在了獾精的眉心。
吃的不亦乐乎的獾精应声倒下,甚至在昏迷的前一刻也未察觉到被暗算了。
“咦?有古怪。方才还是五行灵气均衡的样子,为何此物昏迷后的木灵气会如此之盛?”
此獠昏倒的瞬间,地牢内的灵气便有了变化。之后,一股极为精纯的木性灵气从此物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应是凌霄突然出手,猝不及防的“獾”精被打乱了气息,体内的灵气才会不受控制的溢散出来。
“难道此物是?”一个念头在心底生起:如果是真的话,那自己伤势便可在不日尽愈。
曾经在浩天阁的时候,有一次凌霄在翻阅一本先辈高人留下的手札里看到过。世间有化形灵药,机缘奇巧,非常人可遇也,余有幸在青城山山麓见之。作人形,余以为修士与之畅谈,收获颇丰。后吾二人逢祸,危。此物褪人身,成芝,取其血肉救余性命于危旦。至此,余始知其为草木化形。。。
该段描述是浩天阁的某位先辈在年轻时的一段经历。在那次遭遇后,先辈因祸得福。得仙芝灵躯、灵血相辅,不仅旧疾尽去,且修为更上一层楼。后来更是机缘巧合成为了浩天阁的一代强者。究其原因,都必须归咎于他遇见的那具化形仙芝。
当年的凌霄看到这些话语时便对先辈的奇遇甚为羡慕,幻象着有一天自己也能遇见这样的好事。不曾想,美梦成真。凌霄有些激动地在獾精身上戳戳点点。。。
数般验证后,基本确认。此物与先辈记载的仙芝除了模样外,其他方面都是一一吻合。也就是说,这就是一只长丑的了仙芝。
果然,一时三刻后房间里木灵气更加浓烈了。大概是这灵物粗心大意,在边吃边喝中修炼。又因为凌霄的突然出手,修为被打乱,以致灵气持续外泄,甚至有了散功的危机。
若真是如此,“獾精”的麻烦可就大了。灵气源源不断泄露,泄露的不仅仅是辛苦修得的法力,更是会令其修为大降。待到地牢里木灵气最浓厚的时候,也许就是“獾精”打回原形的那一刻。
只是想制服它,却一不小心差点毁了它。凌霄自然不能见此发生,立刻施展法术,拘束附近的灵气,重新打回獾精的体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此举可谓逆水行舟,需要倍许的力量以及精准的控制才能将舟船倒推回去。
虽说凌霄法力远胜于它,但毕竟有伤在身,具体操作起来也是极为勉力。
“晕!我真蠢。”忽然想到了:与其自己一个人在努力,还不如弄醒这个昏迷的家伙。
这白白耽误的时间内,其似爪似蹄的四肢已经开始了褪化,一条条等粗的茎质须干出现在凌霄眼中。
“果然是木芝,而且是化形的木芝。”
单手向前,五指驱动,一道针线般粗细的白色弧光从掌心发出,精准地打在了木芝身上。一时间,此物躯体颤抖,眼皮更是微微撑动。
不过,此物并没有睁开眼睛,依旧是“昏迷”不醒。凌霄也不介意,继续先前的动作:拘收灵气,打入木芝身体。。。
又持续了一会儿,凌霄终觉有些乏力,便开口道:“醒醒。再装昏的话,我就不帮你压制灵气了。”
其实在凌霄施展弱化的掌心雷后,木芝就应该醒了。不过这家伙活的时间够长,也够精明。知道装昏对眼下的自己只有好处,既可以麻痹敌人,又可伺机而动。
不过凌霄也有自己的考量:本就没有夺其性命,取其血肉的念想,加之是自己的失误才有此事。任由木芝白白借力,无非是将过错弥补一下,以免失了浩天阁弟子该有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