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人将无忌交给殷素素后,无忌扑在母亲怀里,哭道:“妈,他们为什么逼爹爹说出义父的下落?是谁要逼爹爹说出义父的下落?”
殷素素道:“这里许许多多人,一齐上山来逼你爹爹。”
无忌一对小眼从左至右缓缓的横扫一遍,他年纪虽小,但每人眼光和他目光相触,心中都不由得一震。
殷素素道:“无忌,你答应妈一句话。”
无忌道:“妈,你说。”
她身子微微一颤,说道:“孩子,你爹爹差点因为你义父的消息死了,咱们只得把你义父的下落,说给人家听了。”
无忌急道:“不,不能!”
张翠山更是要上前严加呵斥,但他被殷梨亭所制,无法动弹,殷素素更自是不理。
武当众人见殷素素愿意为张翠山背下这出卖义兄的不义罪名,心中也甚是感动,就连俞岱岩也对殷素素有了改观。众人也无不想到,如果谢逊的消息真的被天下人知道后,张翠山再也无需以自杀来保全他的义兄了。
殷素素面向空闻,说道:“空闻大师,这谢逊的下落,我只说给你一人听,请你俯耳过来。”这一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尽感惊诧。
空闻双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女施主若能早说片刻,我们也不至于在张真人百岁大寿之时,上门叨扰。”走到殷素素身旁,俯耳过去。
殷素素嘴巴动了一会,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空闻问道:“甚么?”
殷素素又道:“那金毛狮王谢逊,他是躲在……便是在那儿,你们少林派自己去找吧。”
空闻听完之后,站直了身子,脸上尽是了然之色。
殷素素冷笑道:“我只能说得这般,你到了那边,自会见到金毛狮王谢逊。”她抱着无忌,低声道:“孩儿,我没有跟那和尚说出你义父的下落,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刘跃耳力极强,又怎么会听不到殷素素是真的把谢逊的下落告诉了空闻大师,稍微一想,就已经领会了殷素素的苦衷,看来这个嫂子,为了五哥,真的是什么事都愿意做啊。
而殷素素真正骗的人,是他的儿子,张无忌,就连那第一次对空闻的无声,也是演给张无忌看的。
刘跃见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都迟了,便说道:“空闻大师,即然贵派已经知晓谢逊的下落,那就请率领众人下山去吧。”
而众人此时也都围在空闻大师的四周,打听谢逊的下落。
空闻大师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便运足内力,朗声说道:“诸位请稍安勿躁,本寺会在下月初五,向天下人公开谢逊的行踪,并亲身犯险,去寻那恶贼谢逊,请大家放心”
在得到空闻大师的承诺后,各派主事也都向张三丰一一拜别,下山去了。
虽然这次山上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人员伤亡,但聚众围山,这个梁子,始终还是结下了。
张翠山见殷素素将谢逊的消息告诉了空闻大师,知道事情已然无法挽回,直接瘫坐在地,嚎啕大哭,口中兀自喊着:“义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无忌见爹爹哭的厉害,正要上前安慰,岂知一口气竟转不过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俞莲舟急忙抱起,在他胸口推拿了几下,怎知无忌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转不过来,全身冰冷,鼻孔中气息极是微弱,众人见他转眼快要死去,无不大惊失色。
张三丰见状,连忙赶过来伸手按在无忌背心“灵台穴”上,一股浑厚的内力隔衣传送过去,以张三丰此时的内功修为,只要不是立时毙命气绝之人,不论受了多重损伤,他内力一到,定当好转。
哪知他内力透进无忌体中,只见他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身体更是颤抖不已。
张三丰伸手在他额头一摸,触手冰冷,犹如摸到一块寒冰一般,一惊之下,右手又摸到他背心衣服之内,但觉他背心上一处宛似炭炙火烧,四周却是寒冷彻骨,若非张三丰武功已至化境,这一碰之下,只怕也要冷得发抖。
张三丰立马说道:“远桥,抱孩子进来那个鞑子兵呢?找找去。”
宋远桥应声而出,俞莲舟曾跟那蒙古兵对掌受伤,知道大师兄也非他敌手,忙道:“我也去。”
两人并肩出厅。
殷素素说出谢逊所在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谁也没留心那蒙古兵,怎料一转眼间,此人便走得不知去向。
张三丰撕开无忌背上衣服,只见细皮白肉之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
张三丰再伸手抚摸,只觉掌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时已然极不好受,无忌身受此伤,他所受之苦可想而知。
过不多时,宋远桥与俞莲舟快步回厅,说道:“山上已经没有外人了。”两人见到无忌背上奇怪的掌印,都吃了一惊。
张三丰皱眉道:“我本以为三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阴毒无比的玄冥神掌就已经失传了,没想到世上还有人会这门功夫。”
宋远桥惊道:“这娃娃受的竟是玄冥神掌么?”
宋远桥年纪最长,曾听到过“玄冥神掌”的名称,至于俞莲舟等,连这路武功的名字也从未听见过。
张三丰叹了口气,并不回答,脸上老泪纵横,双手抱着无忌,只是不住的摇头。
张翠山在旁边焦急问道:“师父,我这孩儿……我这孩儿当真无救了么?”
张三丰双臂横抱无忌,在厅上来回踱步,说道:“除非……除非我师觉远大师复生,将全部九阳真经传授于我。”
听到这话,众弟子的心都沉了下去,师父这句话,便是说无忌的伤势无法治愈了。
众人在大厅上呆了良久,茫然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无忌忽然睁开眼来,叫道:“爹爹,爹爹。我痛,痛得很。”紧紧搂住张三丰,将头贴在他怀里。
张三丰见无忌如此模样,心生凄然说道:“我们尽力而为吧,这孩子还能再活多久,就看老天爷的慈悲吧。”
张三丰说完,便抱着无忌,走进自己的云房,将无忌放在榻上,手指连伸,点了他身上十八处大穴。
无忌穴道被点,登时不再颤抖,脸上绿气却越来越浓。
张三丰知道如果绿色一旦转变成黑色,无忌就必死无疑了,当下除去他身上衣服,自己也解开道袍,胸膛和他的背心相贴,师兄弟八人跟随师父来到云房,知道师父正以“纯阳无极功”吸取无忌身上的阴寒毒气。
张三丰一生并未婚娶,虽然已岁至耄耄之年,但仍是童男之身,八十余载的修为,那“纯阳无极功”早就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众师兄弟等在一旁,随时听候调遣。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见张三丰脸上隐隐出现绿气,手指微微颤动,他睁开眼来,说道:“老八,你来接替我,一旦支持不住便交给你二师兄,千万不可勉强。”
刘跃听到师傅的话后,便接替师傅,给无忌运功抵御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