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现在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是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婴体内了,现在,自己就是那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小女婴!
等一下,刚刚他说什么?他说扔了?他是在说扔掉自己吗?刚刚门开的那一瞬间,七七分明看到了外面厚厚的积雪,这样的天扔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在上一辈子被渣男害死,这一世才刚刚开始,她不想就这样结束!
七七想到这里,双眼牢牢的盯着眼前这个胡子拉渣的男人的眼,然后冲他嫣然一笑。她知道,做为婴儿的自己唯有卖萌这招。
“她……她笑了哩。”男人的手颤了颤。
“是吗?我看看。”那个女人连忙伸出瘦骨嶙旬的手拽住了男人的破袄子。
七七又努力的扭着小脑袋,冲那个妇人笑。
那妇人眼眶里的泪顿时涌了出来。
“三天,就留她三天,好不好?”妇人看着驼背男人,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你又没有奶水,三天,那还不是饿死的命。”男人抬了抬头,眼里雾气涌动。
“三天,三天,就三天,好不好?”女人继续哀求着。
“留得越久越舍不得,生在这乱世,这是妮子的命……”一双粗燥的手从男人怀里接过了她。七七知道,是那个裹着蓝头巾的老妇人。
七七对她笑,没命的笑,她知道,现在自己的命运,就撑握在这屋子里年龄最大的她的手中。
“妮儿哩,你别怨,你也别恨。这就是命,是上天安排好的命啊。”那妇人伸出手,轻轻的抚着她柔嫩嫩的小脸。
“你是个乖乖的妮儿哩,来世啊,你投个好人家,求你的引路人给你带个富贵人家,能一日有三食,穿得有布衣,千万别再到我们这样的贫苦人家里来了啊……”妇人的泪落在了七七的嘴边,滑进嘴里,很咸很涩。
“娘,留她三天吧。”那个声音凄凄艾艾。
“多好看的妮儿哩……”老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转身,将七七递到了满眼企盼的妇人怀里。
那妇人接过七七,紧紧的抱在胸前,就像捧着一件至爱的宝贝。她轻轻的掀开了裹着七七的破布,看了看七七颈后那淡红的梅花型印记,将滚烫却又干裂的唇印了上去。
妇人的怀里很暖,这让七七很安心。七七想,这就是母爱了吧,既使在这间贫苦破败四面漏风的小屋里,母亲的怀依然是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
“我的妮儿饿了吧?”妇人带着泪珠笑了,拿起身边的葫芦,将葫芦沿慢慢的凑近了七七的嘴。
水温温的,就像母亲的怀抱。七七贫婪的喝着,叭叽着小嘴。
“娘哩,你快瞧,她长得真好看哩。”妇人慈爱的看着七七。
“唉……”那老妇人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七七躺在妇人身边,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满眼皆是前世的浮华,可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唯有过好这一世。
迷蒙中,听得旁边有人说话。
“缸里一粒粮都没有了。”是驼背男人的声音。
“我老了,也干不动活了……”是老年妇人的声音。
“娘……”是年轻妇人的声音。
“娘,我去林子里寻些野菜,也许我们能熬得过这个冬天。这都腊月里了,很快就开春了……”是驼背男人的声音,可那声音里听起来,却连半点的底气都没有。
“这样的雪天,能寻到啥野菜哩?就连地里的老鼠也捉光了哩……”老妇人说。
“我去寻寻。”男人说完,传来了一声门响,寒风扑面而来,七七醒了。
“这样的乱世,是要死多少人哩?老天咋不长眼哩?”老妇人坐在床头,眼神空洞的望着透着雪光的窗外。窗外扑簌簌的响,很显然,是大雪落地的声音。
“娘,听说新皇不是登基了吗?您说往后的日子会不会好一点?”妇人带着丝丝希望。
“新皇?哪一个皇不是恨不得吃了我们的肉还要砸了我们的骨头喝髓的?这天下都是他们黑家的,这天下都是黑的!”老妇人痛苦的扯了扯嘴角。
“皇?”七七想,我这是投胎到了哪个朝代啊?
“这到底是哪个朝代?什么地方啊?”七七问,可发出来却是咦咦的低语。
“你都一天没有吃过粮了,哪来的奶水?”老妇人移开了目光,颤抖着下了床。
她慢慢的向外走去,瘦弱的身子像一团黑漆漆的木柴。
“娘,外面冷,你要去哪哩?”妇人喊。
“我去保全家瞧瞧,看能不能借来些荞子,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也是不中的。”老妇人打开了门,从门缝中侧身走了出去,又回身将门拉了过来。
门板上有很宽的裂缝,七七透过缝隙,看着她干小的身影在大雪里蹒跚着越走越远。
“妮儿哩,娘的亲亲妮儿哩。”妇人抱着七七轻轻的摇着,一只手抚着她的头,在她的额上轻轻的吻。
七七想起了上一世的母亲。出身名门的她总是那么高贵典雅,听说为了保持身材,她没了喂过自己一口奶水。她出入高档的酒会,她走到哪里都如众星捧月一般出尽了风头,她的笑脸可以给每一个人,却独独不给七七。七七知道,自己从小就是张姨带大的,自己和母亲极少单独相处,甚至自己在歌坛上享有盛名的时候,她也没有高看过自己一眼。
七七知道,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达不到母亲对自己的要求,既便如此,她依然从小就非常努力,只希望能得到母亲一个温暖的拥抱。
母亲的冷淡,也许正是促使自己爱上那个伪装成小奶狗的渣男,和对顾璟妍这个朋友无比信任的主要原因。
“妮儿哩,你命真苦哩!”妇人说着,眼里又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