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像他们预先料想的一样,皇上果然因为挽音的身体,迟迟未曾允诺当时的婚约,慕容辰再三央求,皇上皆是以年纪还小而敷衍过去,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慕容湛在心里阵阵冷笑,哼,果然事事都为了你的天之骄子……慕容辰是皇上从小培养的太子,不论才干如何,都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而太子妃这个位子,就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是要端庄秀丽。挽音虽然才情了得,但身子却参汤不离口,如此体弱,他怎么放心让她做上太子妃。
若不是慕容辰再三恳求,皇上大概早就把挽音许配给他人了。总之在皇上看来,挽音断断不能成为泽天的皇后,偏是慕容辰对她视如珍宝,若是慕容辰肯让她做个侧妃倒也罢了,若是不肯,便把挽音指婚给另外的宗室内亲,让慕容辰彻底死心。
慕容湛要的不仅仅是这样,人,他要,江山,他也要!
说他贪心,那又怎么样,他要号天下动乾坤,他要所有人俯首称臣,他要挽音的真心……
这一切是对是错?连慕容湛自己也不知道,是对的?可他以自己的目的折磨着挽音,牵扯着挽影,把周围的人玩弄于鼓掌中。是错的?他只是争取自己想要的,了却从小到大的夙愿,为母亲报仇,何错之有?
执念之深,有时是救命良药,有时却是镜花水月,幻影,悲切,局中人从来沉默不语……
那一晚是慕容湛今生觉得最幸福的一晚,他舍不得把眼睛闭上哪怕一瞬,山间的景色是如此静谧,就好像他和挽音可以一直这样,不受浮尘之惑,只求岁月静好……
时光终是没有为他停留,初升的阳光密密的洒进了林子里,一片生机盎然,拂去了昨日夜里所有的权谋,所有的回忆,包括所有的温情……
“辰哥哥……”
慕容湛面色一紧,“阿音?阿音……你醒啦?”
挽音只看见了一道刺眼的光,微微皱了皱眉,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上到处酸痛,使不上劲儿。
“阿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儿疼,哪儿难受?都和我说……”
挽音定了定神,方才看清面前的人,“湛哥哥?咳……我这是在哪儿啊?”
“阿音,别怕,春猎遇刺,你摔下了山崖,我怕你身子吃不消,就先在山下找到了一间茅屋安顿下来,你放心,我已回禀了父王,待你伤势好些,我们就回去……”
“谢谢你,湛哥哥,你没受伤吧?”挽音挣扎着想做起来。
“哎,别着急起身,医师说了你的身子还要静养,有我在呢,你放心,我没事……”慕容湛轻轻摸了摸挽音的头发,“现在时辰还早呢,你身子虚弱,来,喝了药,再睡一会儿吧……”
慕容湛温柔似水的声音,深的像湖水一样,对于痴心的人,那柔情承载了一生的希望,而对于无心于他的人,这份柔情只是漫过头顶,令人窒息的死水。
“湛哥哥,我感觉我已经好多了,我想出去看看,行吗?”
“行,正好我命人在外面移栽了几棵已经开花的樱花树,你不是最喜欢樱花吗,我带你去看看……”
“樱花?现在刚打春不久,还是花骨朵儿,怎么就开了呢?”
挽音很意外,但是慕容湛只是微笑着不说话,喝完药之后,他扶起挽音像门外走去。
然而一出门,感觉不到初春的寒意,而是扑面而来的暖意伴着和风,将树上的樱花吹落下来,漫天的花雨,时而粉嫩,时而净白,就像仙子一般翩然起舞,美得不像人间……
没有人说话,挽音看着樱花,莞尔一笑,而慕容湛看着挽音,觉的她的笑容胜过世间一切风景……
“湛哥哥,为什么这儿的樱花开得那么早?”挽音眼中笑意未退,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湛。
“我命人在附近建了几座烧炉,烧炭火来提高温度,催得这些花开了。”
“才两日就能做到?”挽音很是惊讶,不免有些感动。
其实,慕容湛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命人备好,万事俱备,只等挽音了。
“当然,只要阿音喜欢,我什么都能替你办到……”慕容湛双手搭在挽音肩上,轻轻俯下身子,“阿音,那么多年了,其实我的心意你早就明白,对吗?”
挽音望着他殷切的眼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慕容湛对她真的很好,好像每次她受伤了,遇到危险了,都是慕容湛保护她,但是她的心里已经住着慕容辰,再也住不了另一个了。其实挽音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是慕容湛先与她相遇,她还会不会喜欢上慕容辰。但是年少时种在心间的那棵小树如今已然长大了,早就让那个“如果”变得毫无意义……
“湛哥哥,我很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但是,对不起,我不能……”
“阿音,别说了,我都明白,天还凉,我去给你拿一件披风吧,在这等我……”
慕容湛快步走进屋里,挽音还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好好和他说吧……
“这个时候,你怎么又来了?”慕容湛背对着司徒暮染,没有任何表情。
“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太子已经带着人往这儿来了,看样子你的好梦不会太久了。”暮染抚摸着手上的玉镯,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我是好心来告诉你,你早些准备吧,我可不希望你输的一败涂地。”
“他没想到父王居然那么快同意让他到这儿,哼……”
当初皇上为什么不让慕容辰下山而让自己下山找挽音,说因为他怕刺客会伤害到慕容辰,所有任凭慕容辰如何恳求,他都不会答应,像这样冒着危险的事,一直都是交给自己做的……
而且皇上也不愿慕容辰娶挽音为妃,自然是让他们少接触,那天他才寻到挽音,派人去给父王回话,父王不是立刻就答应了……呵,为什么同样是他的儿子,自己要从小受到这样的待遇,而慕容辰却可以坐享其成,养尊处优?他们之间,从小到大,慕容湛都没有得到过一点点的公平。
慕容湛恨得咬牙切齿,“他要来就来吧,我也想好好会会他……”
“恐怕他早就了解你的心思,湛哥哥,挽音就是你最大的软肋!”暮染很少这样叫他,也很少如此与他平心静气的谈到挽音,但在慕染心中,无一例外是为了慕容湛着想,她总是设身处地的为他安排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与他联手。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拿挽音来威胁我。”
暮染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目光躲了躲,披上斗篷离开了。
相见恨晚,相爱太慢,即使雾散,梦醒,也不愿看见真实,怕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