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如同骤雨般的巴掌招呼了过来,二儿口鼻溢血,眼中布满绝望,“爹,娘,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还差一个!”吴婵冷冷道。
“谁……”二儿捂着脸小心翼翼问道。
“娘腹中的小弟!”
听闻长女此言,其母下意识捂住了衣裳下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旁的吴一刀也探手将妻揽入怀中,当下的心情震惊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辗转反侧难眠数夜,也该说是这棒槌镇民风彪悍再加之吴婵这位‘女英雄’的多年糙磨,吴一刀在拂晓之时对那轮旭日长叹数声竟欣然接受一身处处是诡异的二儿,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
至于其妻,一个妇人自然也就随了丈夫。
不久后,两口子还背着长女吴婵偷偷去到山神庙还愿,战战兢兢请来几位师傅给山神象重塑了一遍,这才了去了心中不安。
再说二儿,自那日饱食半缸香灰泥被迫开口后,便彻底不再掩饰自己神异本质,这三岁幼童竟为自己起名为吴贵权,而且经常一个人蜷缩在屋内闭目沉思,眸中不时闪现诡异光芒,略有深邃莫名给所见者一种面对位长者时的错觉。
唏嘘长叹那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口中总是呢喃一些晦涩难懂的字眼,甚至识字背诗无师自通,可这却吓坏了爹娘,以为儿子又中邪着魔。
吴家二儿神童之名不久后便传遍了整个棒槌镇,还引起了不小风波……
吴婵可不管这些,忍了数天后这位暴躁长姐终是忍无可忍,一脚踹开屋门径直冲向吴贵权。
闭目中的吴贵权猛地打了个哆嗦,“有杀气……”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长姐抓着脖子拎到了院子中。
“从今天开始,姐姐我就传授你咱家宰牲口的手艺!”
吴贵权止不住哆嗦,不敢与其对视,低着头弱弱道:“姐姐,我才三岁……”
啪!
这记巴掌响亮且结实,看着悲愤欲哭却敢怒不敢言的弟弟,吴婵用杀猪般的凶悍目光瞪了过去,“还知道自己才三岁啊?小屁孩就要有小屁孩的样子!”
“可是成天抡着杀猪刀也不是……”
啪!
“咱吴家的男人要早当家!”
自此之后,棒槌镇上便经常出现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吴婵头前带路阔步昂首,后方一个不大点的幼童,满脸憋屈一手拉着一把其身高的杀猪刀吃力紧随。
吴一刀时常垂泪,他是真的打不过自己这个有着怪力的长女……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棒槌镇的大伙对吴家这对姐弟做出的任何举动都早已见怪不怪,可随着吴一刀弟子小腹一天天的隆起,吴家再次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中。
“造孽啊!!”这一天,刚回到家中的吴一刀便像霜打茄子般瘫倒在地,虎目含泪悲叹不止。
“怎么,今还没请来接生婆吗?”院中卖力磨着杀猪刀的吴贵权瞥了一眼自己的老父亲,吊儿郎当不到一息便如约而至享受到了长姐的巴掌。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出生时搞得那么邪乎,咱家至于被镇上所有接生婆嫌弃吗?!”
“问题不在这好吧?我敬你为长姐,但你不能把所有锅都让我来背!”难得吴贵权在长姐面前强硬了一会,只是下一息便在对方那如炬般的注视下怂了,歪着脖子小声辩解道:“咱娘怀小弟都快两年了,这比我那会都邪乎,哪个接生婆还敢来啊……”
是了,吴家三字在其母腹中已经足足待了二十三个月,期间也闹腾的很,但就是生不下来。
眼看着姐弟俩又要吵起来,这时屋内响起了其母虚弱的叫喊声,“动了,动了!当家的你还没请来接生婆吗?!”
“婆娘我对不起你啊!”吴一刀一把鼻涕一把泪,冲入屋中一把攥住结发妻被汗水浸透的手,满脸的悲痛和心疼。
“我说爹娘,就放弃小弟吧,药我都配好了,绝对无痛……”在这沉重的氛围下,吴贵权很不合时宜的继续补刀,只是话未说完便被吴婵攥着头发拉到院中,跟着便是一通噼里啪啦的狠揍。
屋内,只留下暗自抽泣的吴一刀两口子。
“婆娘要不咱……”
“绝对不行!”其妻猛地瞪大眼睛,充斥着决绝。
“可是你的身体真的要撑不住了。”吴一刀神色痛苦纠结,这也是自己的妻子,若是其他女人怕是早就不行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对自己的亲身骨肉动了狠心?
“那也不行!就算是死,老娘也要把我儿子生出来!”
……
流年一如既往的不顺,八月黄风天持续了数日,而后竟然下起了大冰雹,每个足有拳头那么大,不知砸死了多少人家养了大半年的家禽牲口。
在镇上处处布满骂街声中,足足两年,二十四个月的最后一天,吴一刀妻子终于要生了。
接生婆到最后也没来,没有惊心动魄,三子顺产是个大胖小子,但相较其他初生儿很是巨大,足足有十二斤中!
荒谬,像是一个玩笑。
那日所言一语成谶,如此巨婴虽是奇迹般的顺产,但足足两年的时间已经耗光了其母所有精力……
吴一刀面如死灰,翻遍整个屋子竟找不到一件锋利之物,屋外雷声大作,黄沙漫天,大冰雹砸的屋顶咚咚作响,这时屋门被大风刮开,吴贵权从沙尘中冲出。
他浑身是布满了冰雹砸起的大包,显得狼狈,但那目光却如寒冰,手持一把几乎起身高的杀猪刀,且染血,在其姐其父惊惧不解得到注视下迅速冲来,竟抡动了那把杀猪刀,对着脐带狠狠斩了下去。
呲啦……
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响起,吴一刀顾不得这些,紧紧抱着怀中婴儿看向自己的结发妻,却见爱妻嘴角微微勾起,紧闭眼角淌泪已力竭而去,终是没有认真看上自己初生二字一眼……
“婆娘啊!”吴一刀悲恸至极,仰头吐血,两眼一翻栽倒在地,怀中婴儿脱手甩出,头着地重重磕了下去!
“爹,娘,小弟!”
吴婵绝望的哭嚎响彻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