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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浮光掠影

有一缕光照了进来,谌蔚处在尽头,透过指缝隐约可见黑漆漆的洞口射进来的光。

他沿着光线往前走了几步,脚下是漆黑的涟漪,他一脚踩空,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水流急剧的旋转,咕咚一声,一个气泡在水面破开。

像是掀开了一道门帘,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一道涌了进来。

“小王八崽子,又躲哪里去了,让我见了非剥了你一层皮,狗娘养的狗东西,爹娘没一个正样,连带儿子都是扫把星……”

女人的声音还在叨叨碎碎的,那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谌蔚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说……我生你有何用,还不如当初直接一手把你摁死,省得现在还得给你饭吃,我一个人都养不活,还得养你……”

有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这个女人他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娘,在他原来世界的时候他尽管有父母还不如没有,没有人疼爱他,轻一点的只是动口,重的时候动起手来能直接要他半条命。

听到这声音时,他蓦然响想起前面那女人的声音是谁的了。

那是他还在原来世界跟住在他们旁边的邻居,这女人有个儿子跟谌蔚同岁,女人长的彪悍无比,连带她儿子都长的肥头大耳,而且他儿子有个特点,学习不好,爱打人,况且当时中学他和谌蔚同一所学校,这人就尤其见不得跟自己住同样地方学习却比自己好的谌蔚,于是那时三不五时的总是会找他麻烦,瘦小的谌蔚单打独斗当然打不过他,但是他跑的快,那胖子跑不过他,远远就能把胖子甩开。只是有一次他先前被父母打得狠了,一条腿半瘸不瘸,跑不动了,在被胖子一通胡打,第二天一上课,老师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胖子欺负他,打的。自那以后,每次胖子打他,不管打成没成,他第二天准跟老师告状,胖子的家长也经常被叫过来谈话。自那以后,每每碰上那女人,他总是要呸上一口,脏话不绝于耳。

当然了,谌蔚知道哪怕没有那件事,他周围的那边邻居也是逮着他就骂的。

这世上有些人他们骂人好像并不需要理由,亦或者他们的理由顶着一顶“道德文明”的标杆,我骂你一句那是敬你,反正大家都在骂,不骂白不骂。

骂人哪需要什么光面荒唐的理由,骂起来逞足了口舌之欲罢了。

十八岁之前的他,整个世界黯淡无光,终日里周围充杂着各式各样的问候祖宗十八代的话语。

原本,他以为他的一生就是那样在人言人语受人指责无人关爱孤独寂寥的结束,却没想到那一年,那些毫无征兆闯进他生活的朋友像是帮他踢开了一扇新世纪的大门,那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世界还可以这样的,充满善意谅解和关爱。

也是因为那样才会有后来这样性格的他,如果他十八岁那年没有离开家乡,没有遇到他们,他觉得现在的他一定阴暗无比,跟那些终日谩骂他的人只怕并无两样。

谌蔚又沿着前头的光线迈了几步,又有声音争先恐后的出来。

“嗨,你好,我叫陆远赭,你叫什么?”

“嘿,逐烟啊……”

“岑逐烟,你给我站住,喂,叫你呢,跑那么快干嘛,迟到了不是有人帮我们点名喊到吗?”

“岑逐烟你个王八蛋,又顺老子的图书卡,害老子白跑了一趟图书馆……”

谌蔚的嘴角微微扬起,对了就是这些人,一个个的好得不行。

他上扬的嘴角没到一半,又默默的抿了下来,是啊,他叫岑逐烟,在原来的世界,他的名字是岑逐烟,而非现在的谌蔚。

滴答滴答……像是有水滴滴到水面的声响,一声一声的,回来晃荡,响彻耳旁。

这时光线陡变,原来不算亮眼的光线突然炽盛起来,几乎亮的让他睁不开眼。

他原地踟蹰的等了片刻,直到光亮慢慢隐去,没有刚才那么亮时,他这才缓缓往前又走了几步。

“囡囡不喜欢,那爷爷让他早点进来陪你玩好不好?”

谌蔚微不可闻的皱眉,这时喻宸古籍守护者之一的那个爷爷,如果他当初没有翻阅那本古籍,他现在就在原来的世界好好的。

他又凝神听了一会,就听到喻大爷的声音——

“年轻人……老朽只提醒一句,任何人问也别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能说出自己的……

名字……

谌蔚陡然惊的一哆嗦,从一开始就有人告诫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名字,可是,他的名字已经说出去了。

他似乎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只记得他冥冥中将名字告诉了一个人,却想不起那人是谁了。

他不禁疑惑起来,如果告诉了别人的名字那又会如何呢。

不知是不是有人听到了他心里的问题,只听“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的声音响起,下一刻赫然是一把小女孩的声音闯了进来:“别人知道名字了呀,哎呀哎呀,那可很不好,大坏蛋会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这个声音谌蔚在熟悉不过了,不是喻宸古籍的守护者喻囡囡又是谁。

谌蔚脑中疑惑——大坏蛋……什么大坏蛋?

那喻囡囡像是能读心似的,欢呼雀跃的嚷道:“大坏蛋,还能是什么大坏蛋啊,当然是宇宙超级无敌自恋变态狂……哟~”

小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中断。

谌蔚却不理会小女孩有点风言风语的话语,他的身体像是被人牵引着有意识的向前走着。

他又走了一会,听到了:“嗯,谌蔚,真好听!”

雍笑,是雍笑的声音。

他还想在多听点,却是没有了,因为这,他还特地的往前多走了几步,那些声音却突然凭空消失一般,戛然而止。

就在他徘徊在原地,不知往何走的时候,突然眼前漆黑的情景一变,四周是星星点点的星光,他们悬浮在半空,看起来措手可恶。

星光的尽头是一栋流光四溢的精美房子,一栋看起来只适合观看一点也不适合居住的房子,谌蔚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只见房子前还有一排闪闪发亮的琉璃篱笆围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前面。

小女孩编着两条整理的马尾辫,两边各自系着一朵花,左边的红的红得灿烂妖艳,右边的白的白得苍白灰芜。

看起来有点骇人,好在谌蔚自从进了这个世界接受起奇异事物心里承受能力变强,当下也不觉瘆人,他慢慢走了过去,就见小女孩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的盯着他。

“你就是告诉别人名字的那个傻瓜蛋啊!”

谌蔚:“……”

“你叫岑逐烟?”

谌蔚不答,小女孩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相反的她凑近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一手搭在下巴上,像是大人似的,颇为老成的点了点头:“嗯,还好长的不难看!“

谌蔚再次无话以对,那边小女孩却像是不耐烦似的,突然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赶紧的,进去吧!”

小女孩说完,率先一步走进了面前精致的屋子里,这时谌蔚才知道小女孩让他进的是眼前富丽堂皇的精美屋子。

谌蔚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时刚才进去的小女孩似乎是因为他没有跟上,从屋里出来折了回来,这时,她倒是生气了,拧起柳眉,鼓着腮帮子不满的嚷道:“还不进来,都等着你呢!”

谌蔚心中疑惑,却也慢慢的跟在小女孩身后进了屋子。

进了那富丽堂皇的屋子,谌蔚才明白小女孩口中的“都等着你呢”什么意思。

只见不大的客厅里不多不少,整整齐齐的分成两行,每行十人的站成一行,如果只是如此那也罢了,让谌蔚大感震惊的是这二十人全部都是他认识的,虽然来了这里三年,但是时间并不是太长,原来世界的一些人,哪怕是他还未进大学住在他们旁边的一些邻居,他也依稀有点印象。

眼下乍然撞见,记忆像撞开了阀门的潮水波涛汹涌的朝他涌来。

谌蔚的目光慢慢的逡巡了一遍,发现里面有他早已经离世的父母,有以前住他家附近的几个邻居,那个以前经常欺负他的胖子和胖子的妈也在里面,还有几个中学时代经常数落他的同学,更有他大学时代的同学舍友,有一个他的老师,还有一个人——陆远赭……

此刻这些人见了他,一副瑞瑞不安,像是等待某种判决似的左顾右盼起来。

谌蔚不明所以,只是皱了皱眉,他刚才一眼扫过去,看见的是这些人无论之前如何的憎恨厌恶他,关心喜欢他,此刻无一例外的看着他全是一股害怕紧张的神情。

这些根本不是他原本认识的那些人,只是长得跟他们一模一样罢了,谌蔚这样想着,抬眼去找小女孩,却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者急匆匆的走来,他路过谌蔚的时候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很快的错开眼,径直朝小女孩走去:“囡囡啊,你刚才跑哪去了,爷爷差点找不到你!”

囡囡……小女孩……老者……

谌蔚看着眼前人的眼睛霍然变大,难不成他们是……

像是为了印证他猜想的没错似的,那老者对着小女孩一通不痛不痒的数落后,这才重新将母光聚焦到谌蔚身上,他捋着下巴的一缕白须:“年轻人,我爷孙二人乃喻宸古籍的守护者,大家都称呼我们喻大爷和喻囡囡,你也可以这样叫。”

喻大爷说完,接着道:“你知道为何会来到这里吗。”

谌蔚不说话,喻囡囡却是抢先开口道:“因为你的名字被人知道啦!”

谌蔚不解道:“那这是哪里,难道不是梦?”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被知道名字的话在这个世界可是很危险的一个事情哦,”小女孩做了一个抹脖颈的动作,然后一歪头,突兀的露出了舌头,龇牙咧嘴的叫道:“会弄醒不得了的东西……会被灭口的……哦,对了,会出现终极无敌变态狂……哟~”

带小女孩神情颇为诡异的叫完这些,喻大爷才缓缓的开口道:“当初老人家我可是有告诫过你的!”

“就是就是——”喻囡囡急急的叫道:“你没做好就要接受惩罚,来陪囡囡玩了,好啦,现在游戏开始!”

喻大爷听了这话像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用宠溺的眼神看了一眼喻囡囡,这才对谌蔚解释道:“被人知道了姓名去,本来已经注定要被古籍除名的,还好你当时身处苍擎虚寐的虚幻之境,这才有此补救的机会。”

身处苍擎虚寐的虚幻之境……

尽管谌蔚听得云里雾里,但是捕抓到了这一句,以及“要被古籍除名”这一句,听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想起了御魔涯屋落门扉上名字更落之事,他想除名应该也跟那是一样的,大意抵不过一个死,但是他又听到喻大爷说有补救的机会,不禁疑惑:“补救的机会!”

“对啊,”喻囡囡又急忙叫了起来:“就是游戏啊!”

喻大爷有些头疼的扶额,他有气无力的骂道:“囡囡,不要插乱!”

显然喻大爷非常疼爱孙女,骂起来一点震慑力也没有,更像是给人挠痒痒,尽管如此,喻囡囡轻吐了下舌头,果然安静了下来。

喻大爷这才开口接着道:“有个给你选择的机会,”他指了指厅里站着的此刻已经情绪濒临崩溃的众人,“只要你从他们里面选一个出来帮你抵挡这次说出名字所带的后果,那么古籍还是会宽容你一次犯下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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