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一排排雪白工整的屋落,笔直的道路铺展伸延,两侧是不知名的五彩小花,谌蔚并肩跟雍笑走在一起,这种感觉令他想起了在药灵谷之时,他们也曾这样并肩而行。
刚刚人多的时候不觉有什么,此时只余他们两人,谌蔚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如浇头一罐冷水顷刻落得乌有。
雍笑领着他拐了个弯,依旧是雪白工整的屋落,屋落掩映下,路的尽头有个屋子看起来却是独树一帜的落在那里,看起来略显孤零。
雍笑指了指那房子:“那是我住的地方。”
不同于别的屋落,雍笑住的房子外面是一圈木篱围了起来,篱笆内是色彩斑驳的小花,地上甚至还铺着光滑油亮的鹅卵石,旁边有一个小池子,谌蔚现在边上一看,里面居然还养着几条小鱼。
令他无端生出一种这人好像要长久定居在此的感觉。
雍笑“咯吱”一声推来了门扉,与御魔涯不同的是这里的屋落门扉上并没有书写上居住于此的人姓名。
雍笑率先一步踏进屋内,他回头就见谌蔚仰着头,盯着门扉一副沉思的模样。
他原地反身折了回来,站在谌蔚身边:“没有记录名字的,无双不喜欢这样,虽说每个屋落记上名字便于知道人员情况,但是她认为每次从门扉上将不在之人名字除去就像是连这人至这世界的最后一点点痕迹都抹去了,在我们那个世界死去之人还给立墓碑以瞻后人回忆留恋的,在这里人不见了就好像未从来过一般,来去匆匆好不孤单,无双不爱那样,她觉得不抹去名字就如同那人在这屋落生活过的痕迹还存在一样。”
谌蔚垂下头,眼神暗了起来,他总觉得雍笑说起碧无双的时候连带眼神都是温柔的。
他漠然不语的点头,雍笑一手搭在他肩上:“进来吧。”
与其他的屋落一样进门就是一个客厅,左右各有一间房,左边的一间房门大开,谌蔚这个角度看去刚好瞥见里面有一点点红光隐现,他还未看的清楚,雍笑却是轻轻将房门一掩,他指着旁边那间:“你住这间。”
雍笑此举明显是房里有什么不想让谌蔚撞了去,他心中失落,漠然的转身进屋。
谌蔚在房里呆的烦闷,决定将庵冢里的古籍拿出翻阅。
这古籍原本他是放在包裹里的,自他的庵冢筑成便改放在庵冢里,此刻他要移出庵冢里的古籍势必先念口诀,而所谓的口诀不过去当初设置庵冢的密码,想起自己庵冢的密码,谌蔚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他不甘不愿的默念了口诀,移出庵冢的古籍,古籍捧在手里然而他却是一字未进。
他心头装着事,看不进去,他都怀疑在原来那个世界他的学位是不是都买来的。
“叩叩”的两声敲门声,雍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给我开下门。”
谌蔚依言开了门,就见雍笑捧着一堆各式各样的衣服杵在门口,他仰起下巴将面前的衣物往下压了压,露出笑意盈盈的眉眼:“这可都是新的。”
谌蔚不明所以,新的什么……衣服吗?
事实上雍笑说的也确实就是衣服,他径直将怀里的衣服往床上一放:“给你的!”
谌蔚怔然的眨了眨眼:“我自己有。”
“我知道,”雍笑走到桌边,坐在谌蔚的对面:“可是这些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特意留给我?”谌蔚不解的道,“为什么?”
雍笑将谌蔚全身打量了一遍:“我还记得初遇你时,你身上所着衣服跟这里的完全不一样,又短又薄一点都不防寒。你还记得当时在药灵谷我说过的话吗?”
乍一提起药灵谷,三年前在散影六叶枫林发生的情景好像在眼前重播了一遍,他心里一阵苦涩,他隐约记得那人跟他说过要把他的衣服让几件给他穿:“记得,可是现在用不上的,我早没穿原来世界的衣服,穿的跟你们是一样的。”
雍笑摆摆手:“穿不穿随你,反正这些都是你的。”
谌蔚哭笑不得的道:“太多了,我也穿不完。”
“那就慢慢穿,”突然,雍笑往前一凑,细细的打量起他脸颊上的擦伤,他手指缓缓伸起却在半空中有落了回去,“你还没回答我,你脸上的这伤是怎么回事?”
谌蔚手指一摸,“这没什么,找络煌榕树的过程中不甚被舰猴抓到的,已经好……”
他话未说完,就见雍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水晶瓶,这东西谌蔚记得,初入这个世界一时不适庵冢的谌蔚头晕目眩,当时就是吃了一滴这瓶子里的药水。
雍笑倒了一滴药水,凑到谌蔚的脸庞,轻轻的把它涂在擦伤的位置缓缓的涂抹开来。
谌蔚有些僵硬的任由雍笑的指腹在他脸上滑过,带起的丝丝酥麻令他微不可闻的蹙起了眉。
这时,雍笑停止了手下的动作,目光沉沉的道:“改天我帮你将这堆畜牲都杀了。”
谌蔚很少见过这样的雍笑,他一直在想要不要问他当时在散影六叶枫林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在他天人交战未出结果的时候听到雍笑突然来了一句这话,他断层的脑回路好像还未走完,怔怔的重复道:“什么……畜牲?”
“作怪的猴子。”
谌蔚了然,原来他说的是舰猴。
这时,雍笑拿起谌蔚放在一旁的古籍,“看得懂吗?”
谌蔚:“刚开始看得费劲,现在倒是不会了。”
雍笑手里反复的翻看着那本古籍,一副并不是想看的样子,他像是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这……三年多,在御魔涯过得好吗?”
闻言,谌蔚将两侧的拳头攥紧,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坚毅的孤线,他的肩膀微微的抖动起来:他还没问他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当时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好全没有……
这人反倒关心起他了。
“很好,”谌蔚刚说出来又像是想到什么,默然不语的盯着雍笑看,而后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般,“如果你也在就更好了!”
雍笑一怔,像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瞬间没接话。
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尴尬,谌蔚心里也不自在起来,他一度很是后悔为什么要说出那样引人遐想的话。
他抿紧下唇,恨不得将刚刚说话的话打回肚子里去狠狠吞掉。
“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雍笑说完,起身朝门口走去。
“雍笑……”谌蔚望着那人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跟三年前的那个雍笑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不复以前的嬉皮笑脸,看起来好似沉稳了些,但他觉得这沉稳之下的雍笑好像有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
雍笑闻言,顿足,回过头来的模样又好像跟以前一致,依旧是一派的言笑晏晏的样子。
但谌蔚直觉并不是他眼前所见那样,他咬了咬唇,一直如鲠在喉的疑问脱口而出:“这几年,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