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巡几个起落落到谌蔚他们面前,他刚才就远远看到了两人手心躺着的种子,“成了?”
“是的,”谌蔚见季巡衣衫堆起了一点褶皱,衣角还有几片焦黑,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那群稚芦蛇呢?”
季巡冷冷道:“烧了!”
恰在这时,一道剑影自身后逼近,季巡转身一挡,却在看见身后人的时候一惊,“是你?”
来者是一位女子,女人一袭素绿色外衫,里面是白色的素袍,黑亮柔顺的长发高高的挽起盘在脑后,露出高亮洁白的额头,她几乎不加粉饰,全身上下惟有发髻上插着的一根碧绿色的珍珠钗子稍显抢眼。
她眉目淡雅,眼睛看起来不大,却锐利清亮,此刻她举着一把剑直指季巡的模样令谌蔚无端的产生一种女版季巡的感觉出来。
女人对着季巡举剑便刺,季巡挡了几下,似乎不明白这人为何莫名其妙的攻击自己,他不愿与女人对抗,无奈女人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趋势,他让着女人却被连连打得直退,最后也怒了,冷着一张脸凶道:“你想做什么?”
闻言,女人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瞅着季巡语气同样冰冷,“那堆稚芦蛇呢?”
季巡漠然道:“烧死了!”
女人闻言似乎更生气了,举着剑更发凶狠的朝季巡招呼。
“你到底做什么,我都不认识你!”季巡提剑一挡。
“还我的稚芦蛇!”女子向前一刺。
“我杀了那些东西可是救了你,不然你以为当时你能逃脱得了……”
“谁要你救,”女人剑势逼人,逼得季巡节节后退,“一堆稚芦蛇而已,我自己收拾得了!”
季巡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还从未碰到如此大言不惭的女子,他刚才顾虑于他是女人,所以虽然对方招招凌厉但他并未用全力去挡,此时,女子招式愈发狠戾起来,逼得季巡不得不用尽全力去挡。
女人见了,冷笑一声,“在我手上可还没有对战的时候不使出全力的,我奉劝你最好使出十成力,否则待会输了可是很难看!”
季巡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女人,虽然愤怒,但是随着交手深入,季巡发现这女人并非大言不惭,他能感觉女人的灵力深不可测。
“那堆稚芦蛇不过一群魔物而已,你居然为一堆魔物打抱不平?”
季巡实在不能理解眼前的女人的做法,女人招式凌厉,剑气里胀满了汩汩的灵力,季巡一个措手不及,被女人用剑尖抵着。
谌蔚和崔廷伟都料想不及会半途杀了个女人出来,而且还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他们看向被女人用剑尖抵着脖颈的季巡,季巡看着女人,常年冰冷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似乎是没想到会败在一个女人手下,季巡脸上一阵青白交替好不热闹。
女人以剑指着季巡,终究没在进一步要了他的性命。
她冷冷扫过一旁的谌蔚和崔廷伟,审视了一圈四周的景象,像是明白些什么,“你们在修筑庵冢?”
没人回答她,她也不恼,转而直视季巡,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你们三个是一伙的?那堆稚芦蛇是你从这里赶过去的?”
季巡冷冷的回视着她,他虽不接话,女人却似乎从他眼里看出了回答,她唆的一下收起抵在季巡脖颈的佩剑,“抱歉了,看来是我误会了。”
女人义正言辞的道歉,不过季巡显然不领情,冷着一张脸,示意谌蔚他们走,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
崔廷伟刚才还一直忌惮于女人的厉害不敢讲话,此刻见女人放了季巡还说抱歉,虽然季巡未置一词,他却怒了,怒得来势汹汹,就觉得好像女人误会的不是季巡而是他。
他几乎是指着女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莫名其妙的女疯子,误会别人追着人家打,打完发现误会了,道歉也没个道歉样,哪里有人道歉的时候还冷冰冰的活像别人欠你八百万,我们季大哥不跟你计较,但是不代表我们……”
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都直接无声了,因为季巡和女人两道冷冰冰的视线同时射在了他身上。
崔廷伟立刻把头往肩膀里一缩,都快变成鸵鸟了。
季巡和女人看向崔廷伟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了一秒,季巡率先移开了目光,“庵冢既已筑成,我们即刻回去!”
三人各自掏出怀里的通行符,既然他们此次下御魔涯的事情顺利已经完成,那回去的路程就没必要再像来时为了寻找络煌榕树而徒步行走了,直接使用来时弦揭给的通行符能保证毫无危险的回到御魔涯。
三人都已经准备对着通行符下令通行目的了……
恰在这时,一把几乎是魂牵梦绕的声音蓦然闯进谌蔚的耳里,谌蔚立住身形以为听错了,那声音却在身后再次响起……
“……碧无双,”来人喊了一声,似乎也注意到了前面的三人,却在看见谌蔚的时候怔了一下。
谌蔚转过身来,就看到三年前就在散影六叶枫林寻不到踪迹的雍笑赫然立在他面前的十步之外,那人正叫着眼前女人的名字。
他一直以为那人三年前为了救自己已经丧命于多面人手下,却不料此刻那人正完好无缺的站在自己眼前,谌蔚眼角微微泛红,他紧紧的攥住双拳,直至指甲嵌进肉里感到掌心传来的一丝丝疼痛,他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做梦——那人是完好无缺的立在那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除了定定的看着那人,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被唤作碧无双的女人回头见了他,似乎有些惊讶,她语带责备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雍笑恍若未闻,他视线越过碧无双定定的粘在谌蔚身上。
四目相对,双方眼里均是情绪涌动,汇聚于心中的千万疑问像是如鲠在喉,咕咚咕咚几下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还是季巡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着雍笑满脸疑惑,“雍涯主?”
雍笑把从谌蔚身上的目光薅了下来,看向季巡,“季师兄,别来无恙啊。”
然后他又对着一旁的碧无双道:“我好利索了。”
谌蔚自雍笑出现一直处于茫然状态,他的神魂好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席卷到亿万里高空随风摇荡,魂不附体。
此刻,乍然听见雍笑跟碧无双说什么好利索了,他的神魂好像挂在风筝线的一头,顺着风筝线慢慢的被拉了回来。
他是不是受了伤,对了,当时在散影六叶枫林多面人身处其中魔力大增,他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怎么可能不受伤,只是三年多了,伤至今未愈吗……
那这三年,他都在这个地方吗,眼前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他人好好的却不上御魔涯……
谌蔚一个脑袋浑浑噩噩的想了许多,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积满水,沉重的卡在半空,堵的他喘不过气。
他迷蒙的眼睛追随着雍笑,像是怕一个不留意眼前所见只是梦境,他一个没留意那人就要从眼前消失。
“你没有死?”季巡走近雍笑,上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
“没死成,”雍笑一笑,“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时,碧无双走了过来,指了指旁边的三株络煌榕树,“他们来修筑庵冢的。”
雍笑了然,“那还真是巧了,我们刚好在这附近寻找稚芦蛇,”说到这,他转而看向碧无双,“有找到吗?”
碧无双冷冰冰的一耸肩,“没捕到,出了点意外。”
“意外?”雍笑不解。
于是碧无双将他跟季巡的误会简单的讲述了一番,原来当时季巡将稚芦蛇引走的时候刚好闯入了碧无双特意布置的陷阱里,碧无双旨在活抓稚芦蛇以为药引之用,她并不知其实那一群的稚芦蛇其实乃是季巡引入的,她只当是撞进自己的陷阱,结果匆匆赶来的碧无双还没来得及抓住一只稚芦蛇就被季巡使了个火元素的灵力一股脑全烧了,这才会有之后的误会。
“原来是这样,”雍笑道,“我们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你们要是不急着做什么,不如过去坐坐,对了师傅老人家近来可好?”
雍笑这话是对着季巡问的,除了刚开始他的视线有停留在谌蔚身上,之后他好像把谌蔚当空气般,全程眼神避着他,就连他以前不曾认识的崔廷伟他也多看了两眼,就是一直回避着谌蔚。
谌蔚从刚才撞见雍笑就由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茫然失措,再到后来的惊喜错愕,此时看着一脸冷漠对着自己的雍笑,他不由得自责懊恼起来,同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他说不上来怎么了,只觉得自刚才这人出现时,他的心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跌宕起伏的好不刺激。
“师傅挺好的,”季巡冷冷道:“你们住哪里……”他瞅了一看不远处执剑屹立的碧无双,想着刚才雍笑的邀请,“算了,我们回御魔涯,对了,你既然没死,为何不回御魔涯,那里好些人很记挂你。”
雍笑闻言,像是有些失落,他右手无意识的摸上左臂,“我还有点事得完成,在此之前不便上御魔涯。”
虽然雍笑冷眼以对,但是谌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此刻,他一个细小的动作在谌蔚眼里无限的放大,谌蔚盯着他的左臂,不自觉的想:这是受伤的地方吗,这么久了,还痛吗……
这时,崔廷伟不知何时慢悠悠的凑到谌蔚旁边,小声问道:“那个……谌大哥,这个前任御魔涯的涯主是不是……”他偷偷摸摸的指了指旁边的碧无双,“跟她关系匪浅啊?”
恰巧碧无双一双眼睛冷冷的扫了过来,崔廷伟像是很不待见碧无双似的,挤眉弄眼的对着碧无双无声挑衅。
碧无双压根不理会他,她以手遮眼望了一眼层层树叶筛落下来的细碎阳光,天色暗了起来了,她眯了眯眼,“雍笑,我们得赶紧回去!”
雍笑也留意了她的目光,他眸光微沉,口气决然,“走!”
谌蔚依旧沉浸在刚刚崔廷伟的问话中,眼前仿佛有浮现起三年前散影六叶枫林的那一吻,他耳廓无端的一热,如果他当年没有会错意,那现在这人是……
他不敢细想,因为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蓦然的觉得心中一痛。
眼看着,雍笑和碧无双已经要离去,这时,一声轰然巨响从天袭来。
“快趴下——”
不知谁一声大喊,地面被砸了几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