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大宅疑云重)
两人行到小二口中县北三里外的“蜉蝣宅”,姜鱼见到面前风景当即脸色不自然。
这说是已经改成客栈,但外表一点不像,只是将外墙尽数拆掉,保留老宅的木架结构,在原结构上装修成客栈,不挂招牌也不扫外面,四周枯枝垂叶杂草丛生,几只乌鸦落在屋外老树上。
姜鱼不自觉靠近池不群,抓着他衣袖问道:“我们真的要进去?”
池不群歪头笑道:“害怕了?”
“谁怕!”姜鱼甩开他衣袖走到门前,手顿了顿推开大门冲内喊道,“有人嘛,我们要住店。”
大堂内空无一人,木桌木凳摆放整整齐齐,店中四根承重木柱上挂着四盏铜灯,一根柱上端如乞丐所言画着数只展翅蜉蝣,头须摆动栩栩如生,仿佛真要飞下柱子,看出作画人功力深厚。池不群手指擦过店中桌面,指上薄薄一层灰尘并没有太厚,说明这之前还有人打扫,现在是初夏时节雨水较多,吉县靠海空气湿润更是不易积灰,看桌上灰尘厚度,这里空了应有七八天,和鼻烟壶落到天衙寺时间大致相同。
姜鱼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踢开身边一只木凳不满道:“连只苍蝇影子都没有,要不我们掘开地砖木板搜带锁的东西?”
“就我们两人,要掘到什么时候。”池不群拿行李上楼,“找个干净的房间住下。”
姜鱼翻身跃到他面前,边倒着上楼梯边说:“真的要住啊!谣言不是警告不能住下!”
池不群坚定回道:“要弄清背后原因还需住下一探究竟。”
姜鱼不作声眼神四处乱瞟,讪讪跟在他后面,呲溜钻进池不群的房间一直赖到玉兔东升,期间池不群一直坐在桌前写写想想静默不语,姜鱼百般无聊,开口道:“老鸡贼,你陪我说会儿话呗。”
对方不搭理,姜鱼提高一个声调道:“老鸡贼和我说几句话。”
对方依旧不回话,姜鱼转眼想了想,凑到桌子跟前说:“池不群,咱俩聊会儿天。”
池不群嘴角一弯搁下笔,侧头看着姜鱼道:“聊什么?”
姜鱼想了想说:“白天客栈外,你怎么知道我在跟踪?”
池不群道:“我猜的。我突然离开,依你的性格极可能会紧跟随后看何事,你对自己的轻功十分自信,当然不信身上会沾带杂物,一定会马上检查,果然你转头看身上是否真的沾有树叶,暴露行踪。”
姜鱼惊讶眨眼道:“那片叶子……”
池不群笑道:“路边捡的。”
老鸡贼又暗地算计自己,姜鱼锤他几拳又道:“那你刚才又再划拉什么?”
“这几天的线索。”池不群将桌上纸推到姜鱼面前,纸上写着鼻烟壶、“蜉蝣宅”、日中套月图案还有其他文字和箭头,姜鱼仔细看着上面内容,指着日中套月图案后面的“二”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池不群道:“这个图案目前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巡视提骑从几个幻术人丢弃的行囊中发现,一次是你从另三个幻术人身上所得。”
“两次都从卖幻术的身上掉下来,是不是他们玩幻术的秘密。”姜鱼举起图案对着烛光左瞧右瞧,没看出所以然,又指着纸上交织成网的箭头问道,“这屋子的箭头为什么指着老肥猪?”
池不群道:“荒宅是两年前被一个当官男人收购,刚好是冯正昆提任礼部侍郎的时间,之前他只是礼部一个俸禄微薄的小官,没有皇旨突然迁升,寺内曾查过此事,但线索不全不了了之。刚才看店中灰尘,沉积大约有七八天,说明这里之前有人定时打扫,突发意外才暂停清理,这段时间又和冯正昆失去鼻烟壶的时间相同。购宅、有地图、灰尘的积累天数,几处线索表明他与此地有关联。”
“小爷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姜鱼托腮也回想最近了解的信息,“老肥猪两年前买下这里干坏事,谣言又是几个月前传出来的,你是不是说过那个什么斋的掌柜半年前就失踪了,那谣言会不会是他放出来的,老肥猪把他抓到这里关起来,然后他跑出来跟人说这件事儿。”
姜鱼这么一推测还真有几分道理,葛饰斋在半年前莫名关门谢客,当时提骑回报人踪迹全无而店内东西具在,而半年前客栈又刚建成,不出几月谣言又在吉县传出,这之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蜉蝣宅”内空无一人,安静诡秘,池不群将纸一角点燃扔在地上烧成灰烬,房顶突然响起几声轻微窸窣,两人竖耳警觉,姜鱼立即吹灭烛火,握上“小惊翅”的柄首。
窸窣声音只响了几下,房中又恢复寂静,二人警戒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又响起几声摩挲拉扯绳子的声音,房中梁上阴暗处霎时射出一排弩箭,池不群按上剑柄一道寒光闪出,弩箭扫落在地。前一口气还没喘匀,又是利箭袭来,这次不是一处射来一排,而是四方都飞来数排,尖端森然呈包围之势,池不群将姜鱼拉向身后又是几道剑影出鞘,四方弩箭转弯散乱扎在地上。屋顶绳拉机括声音不断响起,姜鱼拽拽池不群衣服道:“送我上去。”
池不群点头会意,双手搭起向上一送,姜鱼当空轻身翻一跟头跃到梁上,揉揉眼定睛一看,见房上四角阴暗处吊有轻臂弩,后面连着绳子由深处机括带动,不停装箭向下发射,姜鱼飞出四道飞镖切断绳子,轻臂弩上没了弩箭,停止向下发射。
姜鱼正要示意事情解决,话到嘴边变成“小心”,池不群一愣,低头发现脚下地板打开,露出一黑不见底的洞,没防备直直向下坠落,姜鱼飞出探囊爪链缠住池不群手臂,本想拉他到地面上,没料到所站屋梁上突然伸处一排利刃,姜鱼慌乱躲开利刃脚下打滑,身子不稳也从梁上摔向洞中。
两人均落入黑洞,屋中地板又再次合起对平,仅留一地残弩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