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志旧籍载奇图)
鸡叫天明,四个人去到少卿的房间,邢汉将义房之事和检查结果详尽汇报,池不群听后垂眼思索,问姜鱼和王适道:“你们两人具体看到了什么?”
王适快嘴道:“屋里房顶上爬着一个怪物!嘴里叼着东西!还瞪着我们!”
狄通对一惊一乍的王适不解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你们吓成这样?”
“我给你们画出来。”姜鱼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嗖嗖嗖在纸上默写出梁上物体的轮廓,王适也自动凑过去在一旁讨论修改,两人商量半天确定画下来的和所见之物差不多,举起来给三人看,“喏就是这个东西。”
其余三人一看两个人商讨半天得出的大作,脸上均显露古怪或疑惑的神情,姜鱼虽然画技笔法不是精湛,但还是能看出纸上涂的是一个人形,四肢着地爬跪着,面目凶神恶煞,可怪就怪在这个“人”的姿势不寻常,是肚皮朝上趴着,而不是后背朝上,但脸又是正面,显然脖子是拧了一圈的状态,就像猫头鹰一样,不是普通人可以扭成的角度。
邢汉指着两人的画确认问:“你们确定看到的是这样?”
两人异口同声道:“确定!”
这就怪了,就算是其他生物,身上无论哪个部位扭一个圈都是无法行走的,可对方不仅活动自如,速度还快似鬼魅,几发弩箭都打不中,邢汉当仵作当了二十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已经超出常人认知。
池不群看着画像也是若有所思,他倒没有反驳两人的想法,肢体扭成这个形状不是没有行动的可能,之前在蜉蝣大宅下见到的飞来飞去的尸首群,也是可以做到画中姿势,然那是被外物操控才具有了活动能力,若脱离控制物,也只是一堆不能动的臭肉。而听几人方才的讲述,此物的嘴里咬着东西,应是会啃咬物体,像是个感知的活物,肢体又能扭曲还身手诡异,不得不说匪夷所思,又问姜鱼二人道:“你们看到的物体有多大?”
姜鱼努力回想道:“好像……比我瘦一点,身量貌似比我高……光线又暗它跑的又快,没具体看清。”
池不群又问在屋内用轻弩伤它的的邢汉和在外追过它的狄通,两人均摇头表示没看清神秘物的身量大小,静想片刻暂让其余三人先行退下,独留姜鱼在房中。
“你想说什么?”姜鱼不解为什么单独留他一人。
池不群指着他的画作,再次询问:“你确定它是这个姿势?义房内光线昏暗,你连物体的大小都不确定,怎么偏偏记清它的趴伏样子?”
姜鱼如实道:“因为奇怪啊!邢哥冲进来前,那东西瞪着我们还转了转头,而后四肢一摆逃跑的。”
看对方的眼神没有再说谎,池不群又道:“有没有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种类似动作?”
“这种?”这个肚皮转到后面的诡异姿势见过一眼就很难忘记,姜鱼皱眉凝神回想,忽的也想起在蜉蝣宅下的密室里,那些被操控的尸体可以任意拧成麻花,然接着又觉得不可能,喃喃道,“不对啊,宅子里是被控制的……难道……这个是诈尸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朗朗乾坤下哪来的诈尸。”池不群歪歪嘴努力忍住没笑出声。
姜鱼瞅他一眼,撇嘴道:“你不信又不代表没有,像你这种长在深宅大院的公子哥当然不知道,有的东西就是没法用常理解释,村里这种传说很寻常,在这里诈个尸怎么没可能。”
这几句话让池不群无法回答,姜鱼说的对,他确实对乡间民俗和江湖见闻了解甚少,这也是李照京为什么想让姜鱼进寺的原因之一,来弥补寺里对江湖消息的欠缺。摇头一笑起身道:“此事暂且一放,随我去抄录间。”
姜鱼爬起来问:“去找贺年问答案?”
池不群道:“是去找他问答案,但不是此事。”
老鸡贼又在故弄玄虚。姜鱼不懂瞟他几眼,跟在身后行到房前,一开门就看见抄录间的地上堆满书卷和竹简,贺年和阿叶哈德坐在卷堆中翻看,有的书摊开放在一旁,其中夹张纸条特意标出上面内容。
“你们来了。”贺年头也不抬,用眼角余光扫他们一眼,手上翻纸动作不停。
池不群挑了一处还能落脚的地方,也坐下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二人,纪未寒和孙雁声呢?”
纪未寒是抄录间内另一位主簿,孙雁声则是寺里另一位录事,阿叶哈德回道:“他们两个人今天早上跟鲁寺丞去盘查冀州的案件,过几天才能回来。”
“你们搬来一屋子书,到底在找什么?”姜鱼也随手拿起一本翻阅问道。
“找与‘元人’有关的信息,这些都是长卿托人搜集来的古籍传记,正记野史都有,轻拿轻放,看完要还回去。”贺年扎到书里就像变了一个人,说话一板一眼,完全没有平常几分文弱又唠叨的样子。姜鱼对着一地的书,心中涌上绝望感,从这堆杂七杂八的书中找一个存世稀少人种的线索,这要找到哪辈子,见其他三人已经埋头寻找,纠结几下叹口气,无奈拿起一本加入几人行列。
屋中除了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再无其他杂音,听起来整齐又单调,姜鱼认真看了四五本后就失去耐心,悄悄伸头望了望其他三人,见他们均是全神贯注在搜寻书中有关“元人”的内容,缩头压低身子向角落里挪了挪,随手抄起一本书打开盖在脸上,仰面在书堆里偷懒小憩,正睡得迷迷糊糊,脸上书突然被人拿走,一个身影俯看自己。
“睡得可舒服?”一声关切问候响起,语调听起来温和,但总觉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姜鱼听到声音猛然睁眼,蹭的坐直胡乱拿起一本书打开,又听头顶上一句,“把嘴角口水擦干净。”
姜鱼顿时脸颊升起两团红,拿袖子胡乱一摸,悄悄抬眼看对面坐下的池不群,确定脸上没有不满或生气,才把眼光收回来专心看随手拿的书,翻了几页,被书中一张风格新奇的图画吸引。
图中画着两个像人的影像,一个是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怪物,皮肤青色指甲尖锐,光着上身腰间围着布,是个男性;另一个则媚眼朱唇,美貌动人身材婀娜,然嘴角露出尖锐利齿透着邪气,是个女性。两个外形不同的人拼凑在一张画面上,旁边写着两个字——“罗刹”。
“《慧琳意义》卷二十五中载,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姜鱼念着书中文字喃喃自语,隐约有种眼熟感,昨晚在房上见到的神秘黑影,身影倒是和画中的青面罗刹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