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夏甜的惊叫声,窗台上的漂亮少女笑了一下,径直从窗台上一跃而下,无数悬浮着的星尘颗粒巧妙地托着她沾着乌黑血渍的蕾丝鞋尖,似乎只要沾到一点地上的灰尘,就是对少女的亵渎。
她浮在一片明亮的光雾之中,像是圣洁的天使高高在上,可浑身脏污,繁复华丽的白纱裙如灰白色的蛛网缠在一根冰冷生锈的铁钉上,就连最卑贱的女奴都比她来得干净整洁。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向前移了一小步,下一刻居然直接移到了夏甜的身前,两人鼻尖对鼻尖,不过三公分的短短距离。夏甜张了张嘴,可怜巴巴地看向顾深,大声地尖叫了起来。顾深瞳孔一缩,猛地把夏甜拉至身后,他力气太大了,夏甜直接被他甩在了地上,用力地咳嗽起来。
黎川随手捞了一只边桌上的铜制摆件,就往少女身上猛砸过去,摆件直接穿过了少女的身体,仿佛她的身体只是一道虚影。她嘻嘻一笑,消失在了原地,众人环顾四周,再也不见这道鬼影的踪迹。
游鳞脸色苍白,绞着手指闭眼说道:“好强的怨灵,只有无数的鲜血和无穷的怨气才能浇灌出这么邪恶的花。如果不把她封印住,它会把我们所有人的生机吸走,变成她的养分。可惜我神力尽失…如果我还有神力的话,定能封印住她!”
夏甜瞪大眼睛,抱头嚎道:“等等,你是说,我们会死?”
尤金问道:“除了封印外,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比如用我的龙火把她直接烧个精光。”
游鳞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龙火再厉害,也是凡间之火,伤不了阴邪之物,或许用我的神魂为祭,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众人一副听得愣愣的样子,只有温情听出了游鳞话中的含义,神魂为祭,不就是让游鳞自爆吗?
她赶紧牵住游鳞的手,防止她做出什么傻事,摇头说道:“不必如此。”
此时的情景和在开阳星君(杨巧)的世界中多么相似,她记得没错的话,他们几个穿越过来的人体质特殊,叫绿菲的女鬼光是吸了一口顾深的灵魂,就要死要活的。
也许可以用她自己做饵,引鬼魂上钩。
温情给星聊群中的大家发了自己的想法,岂料第一个就遭到了黎川的反对。
【开什么玩笑,让自己的女人去做诱饵?我还是不是男人了?要做诱饵也是我去!】
黎川发完话之后,以拳击掌,凝神屏气,轻叱一声,如龙吟凤啼,扎稳了马步,一拳击在地板上。众人看来,只是轻轻一拳,没多久,城堡竟然轻轻地震动了起来,四处灰尘飞扬,灯火明灭闪烁。
而这仅是第一拳而已。
没有人知道黎川的虎势境界到底有多强,就连黎川自己也没试过,他只知道,自己不管遇上多厉害的强敌都死不了。
他胆子越来越大,使出十成力量击出十拳后,整个城堡的地基已经几乎整个塌陷在了地平线下五寸,原先精致辉煌的摆设统统被扫落在地,粉身碎骨,墙上的油画被震动得掉在地上,东倒西歪。众人就在一片尘土中挤成一团,靠在夏甜拿出的一把防弹伞上窃窃私语。
温情扶额:“下次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再行动啊,真是可恶的大男子主义。”
尤金感慨道:“果然黎川和我对战的时候,没有用足全力!”
游鳞暗叹:“奇哉怪也,这份力量怎么竟有一丝熟悉感?难道黎川也是神祇化身?”
维托的手紧紧抓着一只桌角,摇晃着脑袋:“我有点晕,天主怎么来了!”
他忽觉腹痛难忍,忍不住低头张嘴,也不管周围是个什么环境,大吐特吐一番,吐完了才倍觉清爽。夏甜瞟了一眼,差点没跟着呕出来,这这这,维托老头怎么吐了一堆堆的雪白的蛆虫出来?他非但吐得恶心,还吐在了一幅油画上,把好好的油画全毁了。夏甜还记得,这幅油画画的是一片金黄的麦田,远处是一个看不见表情的戴着草帽的少女。
空气里隐隐伏着莫名的压力和敌意,似是大雨将临,众人严阵以待。
夏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怎么回事?空气突然冷了下来,好像一下子从初夏到了寒冬。
一只苍白的手悄然从那幅油画底下钻了出来,它以手指为脚,轻盈地越过春和的鞋子,春和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穿过夏甜依靠着的墙角的阴影,就在它即将碰到维托袍角的时候,顾深手上的某种东西也发动了,竟然是一副…咳咳咳手铐?
在夏甜古怪的眼神中,闪着银亮色寒光的手铐“咔哒”一声合上锁扣,顾深猛地提起手铐,硬生生从维托吐过的油画中拖拽出了一个人影,她眨巴着一只眼睛,被顾深吊在半空中,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只有被顾深拽着的那只手是有实质的,其余只是一片半透明的虚影,不就是之前那只戏弄人的鬼?
“很有意思的东西,这是锁吗?”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全身的肢体似乎能随意拉长缩短,像是橡皮糖一样。
她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说道:“虽然很好玩的样子,不过就凭这个,可没有那么容易困住我噢!”
顾深冷静地说道:“这是禁止所有力量通过的【无效手铐】,只要是属于【力】的能量不能通过手铐,一使用,就会反噬其主。即使你是鬼魂,也不例外。你是第一个试用这副手铐的人,等会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使用感受。”
夏甜对温情挤挤眼睛,低声问道:“顾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这些东西他都是怎么弄出来的呀?”
温情摊了摊手,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上个世界里,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研究方界里带出来的东西。他曾经和我说过,如果让他再穿越回原来的世界,他脑子里的东西足够让整个世界都毁灭五百次。我看,不管是科技的还是修真的知识,他已经了如指掌了,所以才能拿出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发明。”
夏甜倒抽了一口凉气,星星眼看着顾深,没想到那个文弱的物理学家,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强?如果顾深和黎川打起架来的话,不知道谁会赢呢?
女鬼嘻嘻笑了起来:“既然你说得这么厉害,那我不试一试不是太可惜了吗?”
她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吟诵着什么,衣裙无风飘扬,似乎有什么强大的风暴正在她单薄的身上酝酿着。
游鳞忍不住叫道:“快阻止她,她在召唤什么东西!”
尤金用剑在空中劈斩出一个火焰的五芒星,向鬼魂逼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女鬼恰在此时吟诵完毕,睁眼看见龙火,不闪也不避,咧嘴笑道:“想凭这种程度的龙火消灭我?你是在小看我吗?”
她伸出那只自由的手,直接穿过五芒星中间的窟窿,手臂不断拉长,一直到尤金的脖颈前,接下来只要五根手指轻轻一握,尤金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了。
尤金全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但他不能退缩,他的身后还有游鳞,他不能把自己的厄运和不幸再带给她。
然而,火焰和剑术不能伤她分毫,他还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尤金的眼角忽然看见了被众人遗忘在一角的某幅油画,灵机一动,弹指操纵火焰五芒星向油画飞去,粘满了蠕虫呕吐物的油画上立刻烧出一个漆黑的五芒星镂空花纹,与此同时,鬼魂惨叫了出来,她的手臂上出现了和油画相同的五芒星图案。
温情反应过来,立刻跑过去抢那幅油画:“这幅油画是她的本体!只要消灭了这幅油画,我们就有救了!”
她刚捡起油画,想要扔给黎川,一副足足有两米高的盔甲忽然从天而降,踏破了古堡的屋顶,直接落到温情边上。这副盔甲邪异得很,透过面具看盔甲里面根本一丝人影,盔甲却像活人一样运动自如。只见他大力推了一把温情,夺走油画,抽出石剑,就和愤怒的黎川对打了起来。
温情倒在地上,差点要飚粗口了,她的肋骨好像被那人弄断了一样,戳着胸口痛得要命,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才好受了些。
黎川看见温情吐血,更是愤怒,拳头招招致命,竟舞出了一个小型的风暴来,却怎么也打不散盔甲。
一楼的铁处女也趁众人不备之时,飞到二楼,念叨着“舌头”“舌头”不明所以的词,铁柜子一开一合,猫那么大的老鼠飞扑到众人的脚下,造成不小的骚动。
盔甲人终于承受不住黎川强悍的攻击了,毕竟那可是能击溃城堡的巨力,他不得不松开油画,一手握剑,一手持盾,才能勉强撑住。他发出一声怒吼,冲向黎川。
“永别了,我的爱人。”众人的耳边,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个少年的低语声。
油画就在这时,落入了顾深的手中。
众人眼里,他只是闭了闭眼睛,没有人知道,他用了玄视的力量,已在二十多年前的世界游走了一个来回。
他再睁眼的时候,那双冷漠到不近人情的眼睛里闪过几丝无奈和怜意,轻声对女鬼说道:“不要再玩了,安娜。”
还在看好戏的女鬼忽然像静止了一样,半透明的身影不断抖动着:“你…你叫我什么?”
“安娜,或者说,安娜塔西雅·罗伊斯。”
顾深一边说,一边解开手铐:“我很抱歉用这种手段对你,对不起。”
安娜塔雅娅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顾深,她脸上仅存的蓝眼睛竟流出了一颗一颗的星尘颗粒,飘散在空中,又聚拢回她的身边。
夏甜扶起温情,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鬼哭的模样,她身边那些像钻石一样一闪一闪的颗粒就是她的眼泪呀。那么多的星尘,约莫有几千万颗吧,她到底哭了多久呢?
“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要迷失在怨恨中了。”安娜塔西雅说道,她身上气质忽然变得忧郁沉静了起来,就像众人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方才的疯狂和尖叫仿佛都是幻影而已。
“收手吧,我的朋友们。”她启唇呼唤道。
老鼠们一个个地钻回铁处女的柜子里,莎莎从铁柜子里钻出来,她穿着黑白的的女仆装,褐色的头发扎成两股马尾,低着头站在安娜塔西雅的身后。
盔甲人沉默了一会,把宝剑收回到鞘中,就地坐下,他坐下的时候,整个地面似乎抖了三抖。
安娜站在一片废墟中间,如真正的名门淑女,挺胸抬头,望着顾深:“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顾深摇摇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先向大家说一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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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红莓庄园是伊文家族送给安娜塔西雅和约翰的新婚礼物。
安娜塔西雅·罗伊斯嫁给约翰·罗伊斯的当天清晨,日光明媚,小教堂里,结婚进行曲响过第四遍,笼子里的白鸽正为腾飞跃跃欲试。神父正要宣布两人结为夫妇的时候,教皇的军队出现了。
“约翰·罗伊斯,你违反了斯蒂姆国第六项密令,即与他国秘密通商,贩卖军火,教皇赐我圣权,命我将你就地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