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头慢慢收起了吃惊的的表情,目光逐渐冷冽,他明白自己不必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从何而来。无论如何,他都要杀掉这个目睹了一切的少年,拐卖人口是要被处以磔刑,千刀万剐的。
镖头挥手示意,让镖师们让出了一条道路,伸出右手握住了刀柄,同时左手自然而的握住了刀鞘,魁梧的身躯微微俯下,仿佛随时会抽出致命一刀。然而,他真正的底牌是他的刀鞘,是一件藏有毒针的机括暗器,只要少年迎面而来,到十步之内,七根毒针都会悄无声息的射入他的身体。
镖头不禁勾起了嘴角,这时,他看到少年活动活动了脖子、手腕,伸了个懒腰,便俯身冲来,速度并不快,十步内,必死,然后,他听到了好听的风声,就像风轻轻吹过箫管的声音,还有刀的出鞘声,再然后,血花在眼前炸开,少年在离镖头刚好一刀一臂的距离,用刀尖割断了他的喉咙,再向前一步,与镖头错身而过,反手,再一刀,镖头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镖头的头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了。
元摩诘挥刀,做出甩掉刀上血渍的动作,即便是刀身依旧是洁白如雪,一丝血迹都没有沾上,这只是本能的动作,归刀入鞘,转过身,面对吴蒹葭二人,身后剩余的镖师们早已经逃得一干二净。
在吴蒹葭还在楞神的时候,吴荷连忙下车,准备行礼,元摩诘却上前一步,伸出两根手指,为了防止被碰到,吴荷忙将弯了一半的身子挺直了回去,迅速后退,满脸绯红。吴蒹葭才刚略有缓和平稳的表情,又恶狠狠了起来
“两件事。”少年笑着说道。
“什么?”
“救了你们,报酬,两件事。”
还没等吴蒹葭答应,少年便转身抽出了镖头的刀,放在吴蒹葭面前,道:“第一件,挖坑,埋人。”
“为什么!”
“因为蜀地多瘴气,又是春季,天气慢慢变热,可能会产生瘟疫啊。”
“我是说为什么要我挖坑!”
“不是你,是你们,人是我杀的,埋就轮到你们了。”
吴蒹葭还想辩驳,就见少年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右手摸上了刀柄。
吴蒹葭不敢开口反驳,却又不肯服输,狠狠咬住嘴唇,眼里噙满了泪水。
吴荷忙上前拉住吴蒹葭,忙说道:“大小姐,我们做吧,这位公子说的也有道理。”
吴蒹葭甩开吴荷,拿起刀,快步走到路边一出空地,刨起了土,吴荷忙去帮忙。
两个女子吃力的刨着土,挖着坑,少年靠在马车上,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口水,笑道:“别生气啊,我先在没有询问你们意见的情况下,救了你们,然后在没有询问你们意见的情况下让你们挖坑,很公平的。”
吴蒹葭没有理睬元摩诘这不合道理的话,心里暗骂着他脑子有病,因为劳累而慢下来的挖坑速度又快了起来。
两个人挖了一个多时辰,少年就看了一个多时辰。
元摩诘把无头尸体拖进坑里,又把砍下来的头也放进了坑里,又招手让她们过来填好了土。
元摩诘朝着面前两个香汗淋漓的女子抱拳行李,道:“在下元摩诘。”
吴蒹葭无动于衷,吴荷也不好在小姐在前头回复,急忙拉了拉吴蒹葭衣袖。
吴蒹葭冷冷道:“吴蒹葭。”
没等吴荷行礼说出名字,吴蒹葭便替她回答:“她是吴荷。”
吴荷只好点头致意。
正午。
烈日当空的正午。
很多人常说蜀地多云雾,狗见太阳都会因为陌生而吠,然而在这西蜀崇山里,即使不到夏日,太阳也毒的像是在漠外。
吴蒹葭感觉自己自己在蒸笼里,即使是她已经忍着看到那个可恶家伙的恼怒打开了车帘,闷热也没有减少多少。看到元摩诘依然不紧不慢的驾着车,想象到他一脸风清云淡的样子,吴蒹葭感觉怒火又冒了上来,闷热又涨了几分,元摩诘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要借着马车与二人同去邛都。
顺着山路盘盘绕绕到了山脚,一个卖着凉茶凉酒的棚子就出现在了眼前,棚子后面还有一个客栈。吴蒹葭瞪大眼睛,棚子里喝着解暑茶酒的人这个时候在她眼睛里比神仙还快活。
三人来到棚子里坐下,元摩诘伸手招来小儿,要了壶酒,先装满了他早就喝光的葫芦,便直接用酒壶喝了起来。
吴蒹葭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没钱。
元摩诘放下酒壶,发现吴蒹葭正瞪着他。吴蒹葭现在心里很烦,要她向元摩诘低头要钱借钱是死也不会做的,她就希望这个讨厌鬼会良心发现,主动请客,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后,她看到讨厌鬼对她笑了笑,又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吴蒹葭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吴荷见此情形连忙对元摩诘说道:“元公子能否借我些银两?我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元摩诘掏出几两银子,放在吴荷面前,道:“可以借,早点还,我怕没钱买酒喝。”
日落西山,三人走进客栈,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小二还未招呼上来,老板娘就从柜台后面笑着迎了过来,拿了壶酒,放在桌上,顺势坐了下来,调笑道:“小哥,喝一个?”
元摩诘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老板娘招手拿来两个酒碗,放在自己和元摩诘面前,倒满了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客栈里的人都在笑着看戏,有的都打起了口哨,老板娘转头恨了一眼,风情万种,客栈里调笑声和口哨声更甚。
吴蒹葭低下头暗骂了一声,吴荷也红了脸。
元摩诘也面带笑意,却迟迟没有端起酒碗。
老板娘道:“小哥,看不起我这个半老徐娘?”
元摩诘道:“老板娘在我心里可比得上两个二八年华的女子。”
老板娘喜笑颜开:“小哥说笑了。”
元摩诘道:“老板娘不必自谦,两个二八,老板娘怎么都是有的。”
吴蒹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板娘马上黑了脸。
元摩诘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放在老板娘面前,道:“开个玩笑,老板娘莫要生气,给老板娘赔罪。”
说完,就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老板娘又恢复了笑容,笑的更加动人,酒棚里的男子多数都已经看呆了,老板娘拿起来酒碗,突然,一把将酒碗扔向元摩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