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一行人离开茶楼后,伍子胥心事重重,并没有问吴王此番来会稽是为了做什么,也没有再责问他,反而十分沉默。后来他调遣了两队精兵,让他们护送吴王回姑苏。越国如今已经是风雨飘摇,无力再战,所以伍子胥才放心大胆的派两队精兵护送吴王回姑苏。
伍子胥对着两队精兵说:“安全互送大王回姑苏,若大王出事,尔等皆不可恕。”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不怒自威。
夫差虽然是吴国大王,但是一直谨记着阖闾的教诲与嘱咐,对伍子胥敬重有加,所以对此也并未太过在意,他对着伍子胥说了几句话,是关于勾践和越国的。但是伍子胥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俯身向夫差行了一礼,然后就霸气的离开了。
夫差笑了一下,疑惑的问随从:“你们可知伍大夫为何事所扰?竟然没有听见寡人说话。”
“属下不知,许是因为那会稽山上仅有五千余人,却迟迟不能了结战事,所以伍大人为此忧心吧!”两个随从回禀夫差道。
夫差心里想:“若此时仓促让伍子胥退兵,恐有不妥,还是先回到姑苏与诸位朝臣商议一番后再做打算吧!”
“启程回王宫”夫差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一行人马就慢慢的往姑苏方向前进了。
夷光与郑旦离开茶楼后就回到了贺文的医馆,那小伙计早就已经回到医馆,并且告诉了贺医师夷光此行十分成功,此时贺医师见她们回到医馆,心情大好。
贺文俯首抬手深深的对着夷光行了一礼:“夷光姑娘,老朽代替那会稽山上诸人多谢你了……”
夷光赶紧扶起他道:“贺医师快请起,夷光受不起如此大礼,夷光本就是越国人,能为越国出一份力,我很荣幸。”夷光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贺医师,此番说动了吴王,那越国和会稽山上诸人是否就平安了?”
“姑娘放宽心,文太宰已经秘密前往吴国,准备和吴国太宰伯嚭达成交易。夫差虽为吴王,但他一向尊重伍子胥的决定,在整个吴宫中,唯有太宰伯嚭能与之抗衡,伯嚭与伍子胥不和,所以文太宰此行必定圆满,哈哈哈。”贺医师高兴的说道。
夷光嘴角也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低声说道:“如此,你便可无事了吧!”
夷光又道:“贺医师,夷光的任务可是完成了?”
“有劳姑娘了,我本以为吴王沉迷于美色,此番定然会将姑娘带回吴国,但他竟没有,想必是因为伍子胥突然去了茶楼,既是如此,那我明日便派人送姑娘回家。”贺医师说道。
夷光急忙说道:“贺医师,能否让夷光在会稽多待几日,我想等……等”夷光吞吞吐吐的,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来。
贺医师毕竟年纪那么大了,走过的桥比夷光走过的路都要多,那日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夷光对范蠡有意,但是并未注意,直到今日看她红着脸,十分为难的说话,心中便已明了。
“好,夷光姑娘想住多久都可以,郑旦姑娘若不介意,也一并住下吧!我即刻遣人前去苎萝村,告诉你们的爹娘一声,以免他们担心。”
“多谢贺医师。”夷光对着贺医师行了一礼,这才发现,郑旦从茶楼到这儿,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连刚刚贺医师提到她,她都没有察觉。“郑儿,郑儿?”夷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夷光。”郑旦吞吞吐吐的说道。夷光不知,郑旦已经遇到了她生命中的盖世英雄,从今往后,再难回头。
没过多久,文种就已经到达吴国,并找到了伯嚭。
他们相谈许久,伯嚭本来一口否决,不愿答应,但文种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之各种利弊分析,并送上美女珍宝。伯嚭便已经开始动摇。
“太宰大人,你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伍子胥立下灭掉越国的大功?到了那时,世人歌颂伍子胥,可有你伯嚭的半分功德?”文种笑着说道,他抱着十足的把握来此,坚信自己定然可以说服伯嚭。
伯嚭眼珠子转了转,道:“好,文太宰,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伯嚭站起来伸手摸了摸这些珍宝,那都是越国十分珍贵的东西。
夫差刚回到吴宫,伯嚭就前去拜见。他对着吴王说了一大堆话,唾沫星子满天飞,但是估计吴王只听到“臣以为,大王应放越国一马,此之利大于弊也。”
吴王高兴的说道:“太宰深得寡人之心,哈哈哈。”伯嚭的话正好说到了吴王的心坎上,此番他若是下旨让伍子胥退兵,伍子胥也无从抗命。
伯嚭说这些话时生怕夫差发怒,捏了一把汗,见夫差如此高兴,他心里是有点懵的,想道:“大王这么高兴,看来这场交易做的值,哈哈哈。”
夫差知道朝中大臣自成一派,他平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此事有了伯嚭的支持,他自然就不用再去与那些大臣商议了,立刻提笔写下了一封亲笔信,然后让伯嚭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会稽交给伍子胥。
伍子胥还在与诸将商量如何不费兵卒,早日攻下会稽山。就听见外面有人道:“将军,太宰大人派人来了。”
伍子胥不耐烦的问道:“伯嚭,他派人来做什么!传他进来。”
“诺。”
那个人进来后就急忙跪下了,他深知伯嚭与伍子胥不和,而伍子胥不怒自威,所过之处,“无生灵敢逗留”,让人害怕至极。他怕信中内容惹怒了伍子胥,然后被处死,伍子胥随意处死一人的权利还是有的。
伍子胥利落的打开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吴王的王印,然后他开始认真看信。他看完后将布绢撕成了好几块,营帐里的小兵卒和那个送信人齐齐跪下道:“将军息怒。”
伍子胥低声隐着怒气道:“伯嚭,汝真乃小人也,竟为私人恩怨而置国家大事于不顾,竖子也!”
在场的所有人无人敢答话,他们深知伍子胥向来说一不二,连吴王都拿他没有办法。
“尔等继续驻守会稽山,莫要放走了他们,我速速回王宫一趟。”他拿着剑就走出了营帐。骑着战马独自就往姑苏去了,当真是魄力无限呀!
此时范蠡已经收到了贺文的信,文种也自吴国回来了,伍子胥独自离开会稽山的事自然也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都暗自庆幸,勾践大喜。
伍子胥很快回到了姑苏,骑着快马奔进王宫,不等人通报就闯进了大殿,夫差还在与众位大臣商议朝事,见他进来,伯嚭一派的人则说他无礼,而跟随他的人则小声为他辩解。夫差此刻十分生气,他的确敬重伍子胥,但这是在挑战王权,视为大不敬。
伍子胥不跪,直接看着夫差道:“大王,请听臣一言,若您此番下旨撤兵放过越国,他日越国定然会东山再起,而越国与我吴国毗邻,是我吴国之大患啊!”
“伍子胥,这吴国到底是你的天下还是寡人的天下?你敢尔?”夫差生气的说道。
“臣不敢,然大王可曾记得先吴王说过何话?先吴王嘱托臣一定要好好辅佐您……”
夫差听了这话,语气也明显轻了下来。伯嚭见状道:“大王,王命已下,不可改也,切莫让天下人怀疑大王的威严。”
伍子胥不肯退一步,执意要灭掉越国。夫差也不愿退步。
“伍子胥,我为君,你为臣,你应当学会服从。”夫差说道。
伍子胥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不了夫差的决定了,便说:“大王若执意如此,那臣也不能阻拦,但越王勾践必须到我吴国来,为奴。文种范蠡二人之心机谋略,非他人所能及,他们二人必须有一人与勾践一同入吴为奴。”
夫差也知这是伍子胥最后的退步了,欣然答应,随后便命他前去与越国议和。
吴王下旨撤兵的事很快就被贺文知晓了,夷光听到后也是激动万分,但是随后又传来了勾践要入吴国为奴隶之事。
“那范大人呢?范大人如何?”
“范大人要随大王一同入吴,文太宰则留在越国处理越国政事……”贺文道。
“怎么会,怎么会让他去呢?”
贺文给夷光解释后,夷光似乎不能接受,眼里已经泪水满框,却强忍着不掉下来。
“那范大人现在在哪?在哪?”
贺文知她难过,便告诉夷光范蠡此刻已经回府,马上就要启程去吴国了。
贺文让小伙计赶紧带夷光去范府。他心中道:“不知范大人与夷光姑娘有何纠葛?”
夷光跑进范府,就正好看见范蠡站在院子中间,欣赏着自己的府邸。
“大人!”夷光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范蠡转过身看着她,微微一笑,本来这个姑娘已经被他放在心底,在经过这么多事后渐渐尘封,但是此刻她猝不及防的又出现在他的眼里,他百感交集,不过是两面之缘,竟能让她如此放在心上。
范蠡知道,自己已经是阶下囚,所以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些什么。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夷光脸庞滑落一滴眼泪,她嘴巴紧闭,对着范蠡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来了几个人,推开夷光,范蠡见状,赶紧跑过去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摔倒,然后轻轻放开,那些人无暇顾及夷光,抓着范蠡就往外走,范蠡对着夷光,依旧是那样的笑容,如星辰般耀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大人,我等你回来。”夷光大声的说了一句,范蠡听见后点了点头,心中想道:“有生之年,若还能回到此处,报越国之仇,定不负姑娘。”
伍子胥亲自押送勾践,范蠡等人回吴国。雅仪王后待勾践情深义重,亦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