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殊深状似忐忑不安地在原地踟躇着,等待着乳母们的回答。几位乳母互相对视了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其实也合该楼殊深成功,毕竟程语鸳打过招呼了,先前看地严不过是因为楼殊深这小子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是下毒或者是各种工具,这是直接要命的节奏啊,怎么可能让他得手?好不容易看起来是直接抱出去丢掉,还是如了他的愿吧,这样也好换孩子啊!
乳母们跟着楼殊深快速地向前跑去,快要到进前时,他们才发现火势已经非常迅猛了。“小师傅,快去打水帮忙吧,不要顾着我们了。”其中一位乳母看楼殊深依旧因顾着他们的安全迟迟“不能”上前救火,遂开口。
楼殊深站在原地看了看他们,见几位乳母齐齐点头,才状似无奈地跺了跺脚跑走了。
这边楼殊深刚一跑走,几位乳母似是松了口气,但面上又有些难过之意。“那么,我们也算是为娘娘办成了这最后一件事。接下来,我们,面对的只怕除了死路一条再无其他了。”圆圆静静地开口了,脸上极为平淡。
“这么多年了,娘娘待我们也是很好的,老身也是该入土的年纪了,如今更是接触过了小公主,就是死,也值得了。”玉玉在一旁说道。
“娘娘安顿好了我们的家人,我这一生都承了娘娘的厚爱,我们的死换小公主的生,死得其所了。”一一笑着回应着。
其它几人也是点点头,冲进了火场,准备救火。
诸位看官,要问这几人是为什么不直接投身到火海之中,而是要先去救火?不是因着怕火中身体受到的疼痛更重,只是因为若她们在火中死了,却是一了百了。但必会殃及家人,到时,即便是程语鸳贵为皇后,也绝不可能护的住这群人,若是当众斩首,家人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且不说几人跑去救火,就单说楼殊深这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火灾这里,楼殊深一个人悄悄地跑到了小公主的卧房,看了看熟睡的女婴,他咬了咬牙“都是为了活着,你不死就是我死,算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还你”说罢,粗鲁地抱起了女婴,急匆匆地走了出去,边走着边从衣服内侧兜中取出一包毒药,抖了几抖,终是捏紧了女婴的嘴,抖进了嘴里。
唇角迅速变成了紫色,女婴张开了眼睛,苍白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楼殊深犹豫了。但是,突然,她却笑了,那笑虽是淡淡的,却好似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又似那酷暑里疯狂的雨滴。疼得直击心脏,将死之人,连笑都笑得那么……让人心口发疼。
有一瞬间,楼殊深甚至觉得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可惜,只是一瞬间。
权衡利弊,同情,不过尔尔。
楼殊深定了定心神,抱着怀中的那个孩子,匆匆跑向了后山……
郁郁葱葱的树林密密麻麻的遍布在漫山遍野,放眼望去,绿地那么令人胆战心惊,仿若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痛彻心扉。雪白的瀑布一泻而下,冰冷的水滴打在石头上,开出了一朵朵寒光闪闪的“水刃”。晴朗的天空中突然汇聚了片片散发着恶意的黑云,来势凶猛,措不及防。
楼殊深抱着怀中的女孩,走到了瀑布之下,汹涌的水流疯狂地向前奔跑着、冲刷着。冷了冷脸色,抿了抿嘴唇,咬咬牙,松开了双手。几乎是瞬间,襁褓顺着湍急的河流迅速下滑,但却始终都浮在水面上,楼殊深急了,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都死不了,万一被人救起,被国师发现他岂不是依旧难逃死命。
楼殊深急忙顺着河流跑了几步,找了一处相对缓慢的水流处,跳了下去,疯狂地游着,想要追上去。似是要和他作对一般,襁褓看似近在眼前,他拼了命地有着,却始终都够不到。很快,他的气力逐渐消散,但,诡异的是:在他逐渐下沉之时,襁褓竟渐渐向他飘了过来,好像是要救了他的命一般……
楼殊深游着,一伸手就够到了襁褓,爬在了上面,果然,是救了他的命。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到气息逐渐变匀,他一手扶着襁褓,一手向岸边游着。
各位看客,你倒是这楼殊深要救了小公主的命?怎么可能?靠近到岸边游,只是暂时借助这气力,等到近了岸边,还不是生死由他?只是可惜了这小公主的点点善念了。
眼看着就要到岸边了,楼殊深手下一个用力,将襁褓狠狠地按入了水中,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楼殊深松开了手,看了看襁褓中那毫无生机的小脸,笑了,松开了手,任由它顺着水流飘走……
楼殊深游向了岸边,一个猛跳站在了岸边,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看着早已飘向远处的襁褓,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再怎么狠的心,终究他还是个孩子,杀人,过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却动了手,更何况他杀的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一瞬间的心狠换来的却是久久的难以心安,这样,值得吗?自是不值的
但对于楼殊深来说,一命抵一命,无可厚非。换言之,谁不是为了活着?
湿淋淋的楼殊深急匆匆地跑向了自己住的禅房,迅速更换了衣服,又匆匆跑向了起火的地方。
有时候,不是不紧张,也不是不够坚强,不过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不能不咬牙支撑,不得不假装没发生罢了。
提着一桶水的楼殊深匆匆赶来,看到的景象便是:早已熄灭了的火、灰头土脸的众人还有那跪在倒塌的木柱之外的慧觉,那一刻,楼殊深看到了与平日不同的慧觉;那一刻,楼殊深觉得似乎他们与慧觉之间有一道无法摧毁的屏障;那一刻,楼殊深感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绝望、黑暗的气息,压得他异常地烦闷,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