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是后来文可言拿给我的,她找到我,说“这是他的。”她变得漂亮了,扎着马尾。
“你看了?”我不接,只是盯着她。
她沉默的点头。我冷笑一声,从鼻子里发出不屑。一把扯过来,转身“你可以滚了。”不给她任何情面。她无力的笑笑,一瞬间我觉得她老了,明明只有二十岁,但是却露出了无限的沧桑。
我犹豫了一下,下一秒,捏住她的手腕,让她停下离开的步伐强迫她看着我“我要知道全部,关于那一天。”她拂开我的手,淡淡的说“你听到的和看到的,那就是全部。”
“不,我要你,亲口说。”说的迟缓,每个字从齿缝间吐出来。他不幸福,所以我要她直面临自己心中的伤疤,我要她把伤口血淋淋的翻出来摆给我看。他不幸福,所以我要让她陪着他一起,我要让她永远活的不快乐。
“顾正,你真没变,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不好,他受了别人一点委屈你就会千倍万倍的讨回来,丝毫不会心软,所以不知你是温柔还是冷血。”她拨开我握着她的手,一脸疲惫,眼睛却是无比清澈的望着我。她说我没变,也只有她一人说我没变。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我没有动,冷若冰霜,我知道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日记本拿给我而要等到他走后这么多年才拿给我,她受不了别人的眼光。她听到那些传闻以为我要报复她,所以她要让我想起他的一切,以及体会那种再也见不到的心碎。这点小把戏还不足以拿上台面,不过也好,这也算是他的信物,唯一的留给我的。但我突然觉得好累,他在的时候我替他欺负别人觉得好开心,但他不在了,我再这样做时却觉得无限的空虚,他都不在了,我在做给谁看。不是的,他不在了,也不允许有人欺负他。
“因为你害怕当时给我我会杀了你,你怕死。”我加强语气,口中说出的却不是我心里猜到的她真正的到现在才给我的想法。本来打算放过她,但是她挑衅到我头上,我岂能忍?更何况,她竟然想玩,那我就陪她玩玩,装,谁不会?
“顾正!”被说中心事的她突然逼近我,用力的把我摁在墙上,力气大的恐怖,表情变得凶狠,她变了,她不是那个只会弱弱的哭泣的女孩,不是那个单纯的躲在文永乐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孩,不是那个明明害怕却还是护着文永乐的女孩。不过不得不说,她的变化更利于现在的生活情况,照她以前毫无心计单纯的性格还真不能说可以活下来。
“顾正,我本不想把日记交给你,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你猜对了我害怕你会杀了我。”许久她突然像是泄了气,“我受不了他们的眼神,我要疯了,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你为什么要我那么痛苦?所以我要你也不好过,这是我给你日记本的真正原因,你那么聪明应该也猜中了吧。”
我被猜中了心思也不在意,随意的反问她,“所以呢?”现在又为什么告诉我?突然对我坦白了呢?我被抵在墙上并不反抗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我很不想让她难看,除非不得已。不是不忍心,而是一股莫名的不愿意,特别是看见她那与他几乎一样的眉眼。
“所以我只想问你。想听你亲口说,是你告诉他们那……天的事的吗?”她的目光太过于复杂,我一时没看懂,只是摇头,我没有那么无聊,而且……那天的事我不知道,我也是那次偶然才知道的。
我推开她的手,很轻松的就推开了。她滑跪在我面前“对不起,错怪你了。”我目光随她往下,然后从她身边从容的离开,告诉她“无论什么理由,别挑战我,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我有第二次放过你的心情。”
也许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我越来越背离以前的自己,仿佛一开始就只有现在这个我。我站在断崖边,前面是深渊,身后便是我们的基地,建立在山顶上为了防止怪物入侵,这里的她们给那个怪物取了个非常美的名字“无泣”,“无”代表没有,“泣”代表哭泣,它们没有眼睛所以它们不会有泪。无泣,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太过于文艺,我叫它们“陋虫”,丑陋又微不足道的虫子。我的任务就是从陋虫的爪牙中守护身后的那些人,夺回那片土地,倘若我守护不了,我夺回不了,我给自己的路就是面前这片云海。
有人都说我对自己太狠完全是不要命的训练与厮杀,有人说我太忠诚爱国,为了国家,消灭那些怪物。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想要守护住这个地方,我只是想让这个地方的人活着。我害怕若是他的灵魂回来了,却见到的是这样一片荒凉,没有熟悉的人,没有熟悉的地方。我害怕见到他面无表情内心却在哭泣,没有声音的流泪。就像以前我在原来的世界看到《狼图腾》里的那一段话,描写男主陈阵的心情,“唯恐他们睁开眼睛,看到下面如此干黄破败的‘草原’。腾格里欲哭无泪………”
当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哗的涌出眼眶,内心一阵酸楚,难受的张大嘴呼吸。那种感觉此生难忘,无法描述出为何那么痛,却又是真真切切的为之而心痛,不知道是为陈阵还是为自己触动的某根弦,我好几次都在心里揣摩陈阵当时的心情,如今我终于明白,连身体都在颤抖,害怕爱的人见到熟悉的一切不复从前,美丽变成丑陋,繁荣变成残败,鸟语花香远去,变得如此悲凉。
“你又在这。”齐宁站在我后面,双手环胸,最冷漠的姿势。
我回头,他勾起嘴角“它们来了。C区。”依旧漠不关心的语气,风吹动着他的短发,把他声音吹散,唇一张一合,我有一瞬的失神,像极了那日文永乐的表情,完全挨不上边的两人。我开口,沙哑的把自己都下了一跳“走吧!”转身飞快的赶往集合地点,他在我身后紧随。
“准备好了吗?没有做好准备的自己退出,别******丢了小命。”古逸生站在A区与C的链接口,回头对身后那些少年说到,语气中玩笑与认真参半。古逸生是从别的区自动申请调过来的,他实力非常强,二十六岁。他话一落音,一位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就从队伍里退了出来,她轻声细语的说“我,我退出。”她叫米倩,新调来的,每年都会有人被调过来,因为此地偏远所以一般的人都不愿意,被调过来的基本都是没钱没势的倒霉鬼。当然除了古逸生还有本来就在这生存的愿意留下的一小部分人。
人群里有许多铁骨铮铮的少年,他们发出鄙夷声,用恶心的眼神望着退出去的少女。虽然她长得好看,但是在这个乱世中谁在乎这些。少女更是红了脸,古逸生大吼一声“我觉得这没什么丢人,丢人的是那些明明害怕却还是死要面子不退出然后丢掉小命的人。”
“我退出……”
“我也是……”
听了他的话的人越来越多退出,方正一下子变得稀稀拉拉。这也不怪他们,毕竟死亡率达到了一半。留下来的都是有经验的老兵与一些热血的新兵。
有人看着人数越来越少就不服,“凭什么说那些人丢人,至少他们有勇气面对恐惧。喂,你们的决心与勇气呢。”说话的是祁簧,他年少血气方刚难免会有一腔热血,难免会瞧不起那些胆小的人,此时他正对着那些后来退出的人质问……
“就是,就是。”
“对呀,意志不坚定。”
一些留下来的新兵附和着祁簧的话。
“有勇气就可以赢的话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并道歉,问题是,可以吗?”古逸生完全不像上句话说的那么认真,他又开始笑了,但是即便是笑着的,也没人觉得他轻薄。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沉默了,一片寂静。
“可……”祁簧红了脸却还是犟着坚持自己的观点。
“好了,每次出发你都要这样,最后只有几个人下去,我们很累哎,人数上。”艾叶懒懒的打断两个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要不干脆不管了,先给你俩开个辩论赛再说成吗?”他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抱着他的刀。
“ 10086,给你点赞哟,小艾。”许月伸出两只大拇指,凑到艾叶的面前,一副狗腿状。她会到这里作战纯属是因为艾叶被分配到这里,这姑娘喜欢艾叶,却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看完这每次出发前都会出现的闹剧后一言不发的,独自率先踏入连接口进入通道,先行离开去往战场,再不去估计陋虫都要爬到基地来了。把身后的人都甩开后我才叹了一口气。站在通道里俯瞰这个地方,红色的土地,没有一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