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想进去找白竞雪?”邱榕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那是要寻仇还是搭救?”
“白竞雪都快要被分尸了,还寻哪门子的仇。”
“那……那是想救她?”邱榕不懂了,“为什么?这白梦云也恨白识辰吗?他们不是青梅竹马,感悟甚笃么。”
阿久道:“如果说白竞雪是白识辰妹妹,白梦云不忍他的妹妹落得如此下场呢?”
邱榕摇头:“再不忍,这妹妹也杀了对她恩重的夫君,我不信天下女子谁会有如此宽阔的心胸。”
朗逸却在一旁沉吟道:“万一人也不是白竞雪杀的呢?”
正争着的二人一愣,均转过头来望着他:“不是?那……”
朗逸双眸似夜,寒凉如水:“那她一定知道真相。”
“还有这个黑衣人。”一直在旁沉默的刹那此时忽然开口,“他武功很高。”
“他还没有角。”阿久忽然明白了什么,一双眸子瞬间凌厉了起来,“白氏只掳女子,外族男子绝不能踏足。这个人身材宽阔,显然是个男子。”
朗逸道:“所以白氏里混进了外人?”
“还有一种可能。”阿久转过头望着他,目光中有寒冷如刀的光芒闪烁,“这黑衣人是个白氏月生……犯了错,被割了角。”
~~~~~~~~~~~~~~~~~~~~~~~~~~~~~~~~~~~~~~~~~~~~~~~~~~~~~~~~~~~~~~~~~~~~
犯了错的白氏月生也有个名号,叫作“卸枝”,素来都只有两种去处,一是到下层做采石苦力,或是去如今的逐星原喂食、看顾里头的星兽们。
整个逐星原里上百个星兽,每日的食粮都要从上层搬运下来,每日里还要将星兽们的秽物运送到最底层的狱台倾倒入深渊,在月生们的眼中,这是是较之采石更为低贱的活儿。而这些人平日白吃食甚至比不上星兽们,在那暗无天日的逐星原一角逼疯的“卸枝”们不在少数。
有了这一条线,接下去的事情便有了方向。当日阿久他们便兵分两路。她与朗逸去逐星原里查一查那黑衣人的线索,邱榕刹那则去牢中打探白梦云之事。两路人马均是一文一武,相配适宜。
阿久皱眉:“我明明是文武双全,纯是带你历练。”
朗逸哪敢有什么异议,“是是是,师父天下无双”地好一阵吹捧。
这一宗案子虽闹得整个白氏人尽皆知,可却没几个人知道白云升与阿久的约定,他们这两个外人想大咧咧地进逐星原还是不大可能的。
阿久拉住朗逸的手,二人隐了身形进入其中,但那里昏暗之极,这障眼术又是脆弱,二人行得很是小心。
阿久将朗逸的身子往自己身旁拽,生怕他们一松了手便破了眼障。朗逸唇畔含了一抹轻浅笑意紧靠着她,右手与她紧紧相握,看着她一头枯草一样乱蓬蓬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被桃枝束起,正得闲时,心中便一会儿质疑自己是不是瞎了怎么会喜欢上她,一会儿又盼望时间可以流转得慢一些。
这逐星原虽用了旧名,但早已不是当年草原的模样,这里乱石嶙峋,满地渣土寸草不生,行不到片刻身上便吸附了脏兮兮地一层污尘,空气浑浊沉闷,带着阵阵腥臭,让人气塞。星兽们总是四五个、八九个地簇拥在一团,蜷缩在石堆的角落里,苍白的面上毫无生气,污秽不堪。只有月生们下来“套兽”的时候,才有机会洗一把脸。若说苍无困苦,这逐星原实是比外头的白沙黑海艰苦数倍。
二人花了好一番气力才摸到“卸枝”们在逐星的居所,也不过是黑石构筑。外头纵然下雨,落进这沉鬼渊里也只上层淋得到几滴,因此房子没有了遮风避雨的用处,盖得也是粗糙简陋。
屋里头住着四五个“卸枝”,额上均是挂着一小截残角,面目阴沉可怖,无一不是带着深深的戾气。整个逐星原都是一片静默,明明生活着近百之众的生命,却感受不到半点生机。
阿久带着朗逸贴墙而站,静静地观察了屋中月生们半晌,却见他们不是沉默地呆坐着,便是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如死了一般。
正当二人准备离去之时,门被打开,从屋外又走进来一个月生,他的身材较之旁人略微魁梧一些,瞧背影是有些眼熟。阿久正自犹疑不定,朗逸在旁摇了摇她的手,悄悄指向了那人的腰畔。
那里露出一小截黑布,虽然他身着旧衣,布满尘泥,却是陈旧黯淡的青蓝色,却并非黑色。那一小截布藏在腰间,腰部却不见鼓起,显然不过是如帕子一般大小的,用来遮面却是正好。
阿久听旁的人唤他“子尘”,“卸枝”们素来麻木的眉眼间在望向他时流露出一丝畏惧,显然此人平日里不太好惹。
子尘冷冷地环顾了一周,朗逸只觉得屋中死寂的气氛一瞬间冰冷了起来,让人更加难以忍受。他行到桌前,顿了一顿,忽然猛地伸的,将那木桌整个掀翻在地。“啪”地一阵巨响,震得屋顶扑扑地掉落下灰尘,其他的“卸枝”们一边低低嘀咕着:“又发疯了……”一边耷拉着脑袋纷纷退了出去。
子尘拉过一把破木凳子放在屋子正中,猛地转过了脸来冲着阿久他们的方向,冷笑了一声:“言氏还懂隐身咒?倒是好用!”
阿久愣了一愣,扬头望向朗逸,眸中满是困惑,似是在说:“他认出我们了?”
朗逸垂头看了看刚刚掉落的灰尘在他们的足边圈出一个明显的轮廓,无奈地点了点头,指指脚下。
阿久垂头一看,不禁骂了声:“姥姥的!贼精怪!”
话音刚落,那子尘便向着二人所在的方面疾冲了过来,他手间捏着精芒一点,身子未近,已然森然彻寒。
阿久一推朗逸,朗逸的身子便向旁一扑,阿久上前一步,伸手便去抓那刺来的匕首。她动作迅猛丝毫不逊于个子高大的子尘,一双手指看起来瘦骨嶙峋,力道却大如钢钳,两指在他手背上一捏,子尘只觉得奇痛无比,“当”地一声匕首落地,疾退数步抱住了自己差点被捏断骨头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