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战争中,没有哪一方能承受住百分之十的伤亡。
在兽人眼里,似乎没有恐惧这种东西,似乎生命完全没有任何重要的地方。
无数无数的兽人前仆后继,举着沙袋,举着尸体,举着一切可以拿来填护城河的东西连着材料和自己的身体一起埋进护城河里。
护城河本身结着冰,硬是让这群兽人冒着无数的箭雨火炮,冲到河面上砸碎了冰,填埋材料。
弓箭手换了一批又一批,炮弹打光一批又一批,地下兽人死了一批又一批。
整个天空彤云低垂,纷飞大雪不知道在为谁哭泣。
彤云之下火光密布,炮声隆隆,生命在这一刻,沦为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世间最脆弱的东西,一碰就碎。
从早上打到半夜,兽人的攻势没有停歇哪怕一秒钟。
光兽人的尸体几乎就可以填平了护城河。
这种惨烈地伤亡让每一个军团士兵再次为之震撼。
沙兰已经不知道点了多少药包,发射了多少炮弹了,完全麻木了。
熟练的装药包,再给弹丸裹上麻布,塞进炮膛。
等他们调整好角度,沙兰机械性点着引线,跳下炮台。
一声巨响,炮台后座完了,再次装填。
正当大家机械性木然地操作火炮时,五十米外的另外一架火炮却发生了意外。
通红的炮身里塞上了药包,再塞进去炮弹,却不等炮手点燃,药包自己爆炸了,这一炸,炮弹没出去,整个火炮却自爆了。
这一炸,不但几个炮手被炸的四分五裂飞出去几十米,连带周围的弓箭手、重步兵齐齐炸飞几十人。
顺带又引燃了周围的火药,那一段城墙瞬间陷入火海,百余人瞬间就被火焰吞没,惨不忍睹。
沙兰几人目瞪口呆,望着自己这一门炮身也红的发亮的大炮,心里咯噔一下。
“太热了,炮身自己把药包点着了,咱们不能再打了,再打几炮,我们也得被炸死。”格兰纳尔吓得面色惨白。
卡诺恩也是一脸惊恐,这爆炸的威力,猝不及防之下,估计五阶战士都得交代在这里。
周围一片弓箭手和重步兵都惊恐得往后靠,挤的堆成了一团。
“水!用水降温!”加西亚阴着脸沉声说。
可是城墙上哪里来那么多水!
环顾四周,除了喝的水,没有那么多水。
萨那图一把抹了头上的汗,借着闪耀的火把火光:“尿!”
说罢,爬到炮台最上面,解了裤子就开始尿。安娜和莎乐美直接扭过头去。
几人一听,二姑不说,挨个爬上去开始尿。
不一会,炮身上水雾弥漫,尿味浓重。
几人尿完,依然不起什么作用,卡诺恩指着后面的重步兵:“快!都给我上去尿!”
这群重步兵倒也利索,二货不说爬上去就开尿。
这个方法瞬间就传开了,城墙上瞬间到处弥漫的都是尿味。
好不容易等到了炮身冷却,几人又开始射击。
低头一看,借着火光,兽人们依然疯了一般地填护城河,几十米深的河硬是在一天多时间里被填了一大半。
所有士兵们顾不得饿,顾不得渴,顾不得手脚疲累,只知道疯狂地朝城墙下倾泄火力。
眼看着护城河越来越少,众人心里也越来越焦急。
陡然间,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天而降,毫无防备的城墙上瞬间如被割倒的麦子一般一大片一大片地倒了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加西亚大腿中箭,痛呼一声,软倒在地。
萨那图抓过大圆盾就盖在加西亚身上,自己还没来的及跑两步,三支箭直直插在了他背上。
这个南方汉子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趴在地上。眼里只剩下惊恐和不甘,两只手努力想撑起自己,好让自己爬到几米外城楼里躲一躲箭雨。
可是这么一个堂堂铁血汉子,这会竟然连撑起自己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惊恐了,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定要冲破喉咙,萨那图不想让它出来,他怕看见这东西从自己身体里出来。
咕哝呜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拼了老命地朝前爬,爬得好吃力。
背上又感觉麻麻的。
又有几支箭插在了他身上。
刚刚抓着格兰纳尔和安娜奔到城楼里的卡诺恩回头一看,看到萨那图这副样子,卡诺恩瞬间眼泪就喷了出来。
萨那图看到卡诺恩哭了,他也没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直接就滚了出来。
卡诺恩三步并作两步,抱起萨那图就奔到城楼里,紧紧抱着萨那图:“别死,别死,你别死,你个懦夫,你快跑,我再不说你是逃兵了,你快跑…”
卡诺恩泣不成声,这么一个两米大汉,竟然也呜咽着说不出个囫囵话。
萨那图喉头一更一更的,不知道想说什么,血从嘴角流出来,沾染了胸前的布甲,染的一片红。
眼泪裹着红红的血,在昏暗的塔楼里更悲伤。
安娜哭红了眼一个又一个地治疗术扔给萨那图,却换不回致命伤的萨那图。
萨那图淌着眼泪,挨个看着每个人,呜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萨那图还是走了。
从卡诺恩怀里走了。
这个南方佬,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南方了。
有莎乐美的保护,沙兰蜷在塔楼角落里抱着腿,失神地看着萨那图。
外面箭雨稍歇,格兰纳尔又冲出去拖着加西亚跑了回来。
幸亏身上的盾,除了小腿上的两支箭之外,加西亚幸运地活了下来。
加西亚脑门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珠,阴着脸看着躺在卡诺恩怀里的萨那图,咬着牙一言不发。
安娜想释放治疗术的时候,加西亚摇了摇头,坐正了身体,加西亚一把握住箭羽,顿了顿,猛然间一把拔出了箭。
加西亚痛的闷哼一声,稍作歇息,连拔四箭,痛的他差点晕过去。
这个瘦弱的汉子,从头到尾硬是没吭一声。
待到加西亚拔完,安娜赶紧用治疗术给他止了血,伤口简单愈合。
望着塔楼外,几乎没有活着的人了。
整个地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箭,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箭雨持续了不到半小时,终于停了。
半个小时,雪又下了齐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