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兰拖着担架,小心翼翼得走着,地上的尸体从多到无处下脚,慢慢减少到随处可见。
沙兰一路走来,从双方尸体层叠堆砌成一眼望不到边的尸墙,到人类的残骸比例更多,再到几乎全是人类的残骸。
从他们生前的姿势来看,从力战而亡尸体交错层叠,到逐渐崩溃背部受致命伤增多,再到全面崩溃全部是背部的致命伤。
人类终究是人类,恐惧才是战争的梦魇。恐惧一旦传播开来,再精锐的军团都会直接崩溃。
沙兰只是木然地拖着担架往前走,至于地上究竟有多少亡魂,谁也数不清,只是整个目光所及,除了尸体与残骸,就剩下暗红的黑血与崩了口的兵器。
东方渐渐升起了太阳,沙兰的肚子也开始使劲咕咕叫。
在翻找尸体的时候,沙兰见到品相比较好,没有被污染的硬面饼子收集了不少,这会正好能蘸着水吃。
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有几棵半枯的树立着的小丘包,沙兰拖着担架坐到树下,掰了块饼子,一楼饼子一口水地吃了起来。
担架上那人儿眉头微皱,面色苍白,神情痛苦不堪。
这骑兵微微晃了下脑袋,突然就咳了起来,咳得吐的黑血流的满脖颈都是。
沙兰赶紧半扶起来,轻抚背部,赶忙试图给骑兵调整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一阵咳嗽,这骑兵似乎又昏睡了过去,沙兰看了看还有半袋子的水,又一丝一丝地喂了些水给骑兵之后,放平了骑兵,看着骑兵的呼吸从有一波没一波到现在总算是平顺了些,沙兰虽不懂治病救人,但还是知道骑兵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沙兰借着阳光,才发现,这个小丘包的周围,也堆满了人类的尸体,只是每一具尸体都没有头颅,这里不像是战死,反而像是被处决的地方。
放眼望去,尸体铺天盖地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这个战场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也许是按照千万的级别来计算的吧。
冲天的血腥气息和说不清阴冷还有腐肉烂坏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没有谁不会被这种气味所冲倒。只不过沙兰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闻了好几天这种气息,倒也是对这种气息习以为常了。
从军前的日子现在想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家乡的小石头房子,泥土还没解冻的田间地垄,郁郁葱葱的树林。
沙兰喝了口水,摇摇头,最起码现在还活着,这就是他这辈子到此为止,最伟大的胜利了吧!
格兰纳尔,加西亚他们生死未卜,这方圆千里的战场也不知道有什么危机暗伏,这身边又有一个重伤员,沙兰想到这里,就好像又失去所有希望一般。
休息了还没个把小时,担架上的骑兵眉头紧皱,偶尔偏一下脑袋,感觉好像特别不舒服。
沙兰看了看,猜测应该是血污凝固在皮肤上,紧巴巴皱的人难受吧!
沙兰用刀割下身上还算干净的一块布,用水浸透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给这骑兵擦脸。
随着这越擦越干净,沙兰心中就越来越古怪,这骑兵的面容,不像是男人。
可看起来和心中那个骑兵似乎还有点差别。
整个擦干净之后,这骑兵如果说是女人,这面容不到二十岁,说不上倾国倾城,却有种清纯到震撼的美。
若果说是男人,呃,沙兰觉得应该会被天下女人嫉妒死。
看着脖颈里也是血污一片,沙兰刘摸索尝试着解开骑兵的黑色锁甲。
这锁甲精美异常,不但编织紧凑,寻常刀枪难以刺入,还点缀着各种勋章和金光闪闪的小装饰。
呦,这还是个军官呢?
沙兰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开这个盔甲,恼火之际一顿胡乱摸索。
沙兰别的没发现,就发现这骑兵胸脯似乎比自己的软的多,定睛一看,胸脯还没自己的大。
沙兰这才长出一口气,骑兵要是个女的,这不当场就将沙兰格杀了。
终于,在肋间,沙兰找到了几个皮革扣子,轻轻一拉,锁甲有哗啦啦流到一边去了。
好盔甲!这材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滑腻!
盔甲之下,骑兵还穿着一身软皮甲。这皮甲完全按照骑兵的身材量身定做,一丝不苟完完全全贴合骑兵的身体。
又费了半天劲,沙兰才解开皮甲,这皮甲里面是一身华美的紫色丝绸衣服,衣服上绣着一个金线徽章,徽章上有个动物,沙兰叫不出来名字。
“这贵族老爷们都喜欢把自己当套娃吗?衣服一套又一套的。”沙兰看着自己布甲底下就是血肉,心中愤愤不平。
终于是扯开了骑兵的脖颈上的遮蔽物,沙兰又蘸了蘸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骑兵的脖子。
温润如玉的脖颈越擦越让沙兰感到奇怪,本着治病救人态度的他仔仔细细擦完之后,长出一口气。
这骑兵脸上看起来不但没有舒服点,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发红,感觉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沙兰一惊,是不是触动了骑兵的伤口?这得赶紧查看下伤口在哪里!
沙兰说做就做,几下就解开了丝衣。
“这胸脯缠的啥东西?旧疾暗伤?”沙兰看着骑兵胸脯上裹着一堆白色的丝绸,伸手就解。
这还没碰到,骑兵一口红血咳出得满地都。
这可吓坏了沙兰。
“我的天!得赶紧找到伤口!”沙兰一把解开这绸缎之后…
骑兵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背了过去。
沙兰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手忙脚乱地给骑兵穿上。
“妈呀!这下完了,完了完了!”谁成想这骑兵是个女孩,而且是个二十岁没出头的女孩,而且还是个军官!
沙兰这心中一阵哀嚎,不由说道:“我的天!幸亏她没醒过来,不然我绝对要死定了!”
还没等沙兰把这口气给长出了,骑兵牙缝里崩出几个极度虚弱的字:“我能感觉到!”
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总算把外衣给她遮蔽好之后,沙兰重新看了看骑兵。
一种美,让人只想就这么看着,欣赏着的,那种纯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