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够清扬婉转,甚至算不得戏腔,偏偏她的眼神极为专注,蕴藏着一江渔舟,舟中提着花灯的人儿,皆密密麻麻地簇成一团微光,只照亮着一人身影。
这词是在诉情,向爱慕之人倾诉衷肠,直白地,不带半分犹豫的。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若不得于飞,我宁可沦亡,若于你耽兮,我甘愿沦亡。
众人虽听得明白这曲词,但依旧十分不解,甚至觉得这翠衣的丫头,记错了词,因这唱词实在和这场戏不搭。
只是很快,戏台之上发生了一件事,容不得他们去想小生变旦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辛瑜全心全意地弹完这首她自高中就会的凤囚凰,暂时顾不得去管云卿的心情。
这是她临时起意,也是她蓄谋已久。
临时起意是说指屏风移开后的那瞬间她下了这个决心。
蓄谋已久是说她自见到云卿便产生了这么个念头,以色动人,百媚千娇。
她一直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最为迷人,古往今来那么多王侯将相为戏子动心,确是不假。
虽说戏台动心只那么一刻,看戏之人也很快能出戏。
她也想搏一搏,燕云衍的一刻动心。
这样做,有另外一个好处,她不必伺机寻找一个单独约小变态出来的时机,也不必担心小变态以为她对澜哥不忠而杀她。
毕竟江面这么多人,谁知道她在唱给谁听,多半以为她是记错了唱词。
可她清唱完,也没听到系统娇滴滴的通报声。
倒是发现台上有道炙热的视线紧紧盯着她,让她弹错了一个调,她余光一扫瞥见云卿冰冷的神色,心中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只是辛瑜到底低估了云卿接戏的能力。
云卿一身烟软薄衫的舞衣轻轻晃动,移步上了戏台右边横卧摆上的小桥道具,却没按原定的戏演,而是软着水墨嗓子细问:“汝为谁?为何男扮女相?”
小桥不大不小,横放在戏台右下,云卿站在上边,却是更似仙子。
辛瑜呆呆地看着他,心中闪过万千中回答,最终选择了最为符合实际的一种,嗓音宽亮,不带雌音地反问:“仙子何人?此为梦境耶?”
台下之人极快地明白过来,这是一出新戏,他们此前从未看过的空余恨!
云卿掩嘴轻笑,唱道:“我乃山中鬼魅,公子可怕?”
辛瑜一脸痴汉相,摇摇头应道:“山鬼美如斯,有何惧。”
却见下一瞬,那桥上“娇女”笑着笑着,忽地脚底一滑,身子往后倾,如轻燕坠海一般往下边的碧湖倒去——
众人一阵低呼,又见几乎同一瞬间,原本坐在的翠衣小生把手中竖琴一扔,飞身扑了过去,伸手拽住了云卿的水袖,甫再一拉,握上了他的手腕。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这戏实在精彩刺激!
他们看的投入,丝毫没注意到后头的一方小舟上,有一人蓦地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戏台边缘,碧湖之上,挂着的乾旦。
辛瑜的小脸几乎涨成猪肝色,却托这小生的粉面装扮,让人看不出来。
她手背血管凸起,额角也是一片狰狞,实在不知道云卿这是演的一出什么!
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小,几乎就抓不住他了,云卿忽然抬头望着她,美艳绝伦的脸上漾出一个笑。
“放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