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部在帕拉迪斯岛的北区,学院紧临竞技场,中间只有一街之隔。北区环境空旷,高大的建筑如一只只巨大的手穿透地表,直指天空。走在这里,人们会不自觉地感到自己的渺小。
一个黑衣人站在街道中央。他身材高大,头戴兜帽,全身笼罩在黑袍里,苍白的皮肤,空洞的眼神,唯有身体站的笔直,如蓄势待发的箭。
一个人影从街道尽头慢慢靠近,纤瘦窈窕,面容娇美,眉眼妩媚而空灵,正是从矿山回来的朝泱。远远看到街道中央的男人,朝泱谨慎地停住了。街道很宽,巨手般的建筑矗立在男人身后,空气中弥漫着神秘诡谲的气息。
已经打听到刺客部就在那栋尖形建筑里,两边没有路,这是通往刺客部的唯一通道。正在朝泱打算着要么直接从屋顶上跑过去,黑袍男人动了。一阵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朝泱还没反应过来,手脚一阵刺骨的冰冷,已浑身无法动弹。低头一看,双脚已经变成石头。
一丝丝恐惧从心头弥漫上来,男人催动魔法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不像是个人类。
帝国修习魔法的人很多,一般人修习魔法必须借助媒介,比如说咒语,魔法器具,魔法阵。咒语是最常见的媒介,魔法难度越高,相应的咒语就越长,催动的时间也越长。最厉害的魔法是黑魔法里的黑帝术,其次是治愈魔法里的“光辉纪年”,据说没几个人会。就连在魔界,因为堕天使都死得差不多了,大恶魔又都是魔法白痴,所以会这两种顶级魔术的都不多。除了这两种顶级魔法术外,魔族施展魔法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更别提天生资质就差的人类了。
一瞬间,朝泱连反抗的心思都没了,一心只想着逃。
但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石头,只剩下眼珠还能转动。
随着一道紫黑色的光闪过,黑袍男人出现在她眼前。住在大城市从未离开过的朝泱无法想象这种移动速度意味着什么,但看到男人的面容时,更大的绝望也随之涌上心头。
和多年前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站在她面前的是男人。他五官极其深刻,及肩的黑色短发泛着墨绿的光泽,有着一双长而窄的红色血瞳。黑发红瞳——这是纯种魔族的标志。他的皮肤和嘴唇都是苍白色,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毫无生气的样子像个死人。
但死人不可怕,纯种魔族比死人可怕多了。
他的双手戴着白手套,左手用食指和中指托着一本厚厚的黑皮魔法书,然后他手一抬,魔法书就飘了起来,悬浮在他面前。他的右手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红色丝绒面上躺着五支不同颜色的试剂瓶。他从中拿出唯一透明的一支,用大拇指拨开木塞,同时左手抬起,在空中划了个奇怪的图形,口中念念有词。
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看到魔法书和试剂瓶的那刻,朝泱的心就凉了半截。那是邪灵巫师的标配,专门用来提炼灵魂用。
原来他不杀自己是为了提炼生魂。
眼见邪灵巫师念完长长一串咒语,将拿着试剂瓶的手高高举过头顶时,朝泱看到邪灵巫师的动作忽然凝滞了一下。接下来,一道灼热的火光闪过,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焦灼的声音,魔法书掉在地上,试剂瓶摔得粉碎。黑雾涌起,邪灵巫师睁大血色瞳孔,没来得及发出一句声音,已在火海里化作黑烟,试图逃窜。但接下来又一道金光闪过,将黑烟打落在地,化为原形的邪灵巫师发出的最后一句话后便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那是一句魔族语,朝泱跟辻夜学过一段时间,听懂了七八分,大概意思是“你杀了我必受神罚。”
黑烟散去,身材高挑的男人从雾中款步而来。黑色斗篷在身后高高扬起,长长的黑发无风自舞,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银光。他的眼睛是黑色的,狭长深邃。
朝泱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眼睛。
僵硬感慢慢消失,手脚又恢复了原状。朝泱看他看得发愣,直到一声“你没事吧”,她才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漆黑的街道涌来了很多火光,三四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拿着火把站在她面前。问话的是离她最近的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生。
见她发愣,男生以为她被吓住了,下意识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不要怕,我们是刺客部的学生,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
朝泱点点头,冲她露出感激的微笑。男生愣了愣,脸上飞速浮起一抹红晕,在火光下像被熏红了似的,倒也看不出来。
从始至终,旌罗都没有往这里看。他杀了人后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神情冷漠,和白天在矿山遇到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