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怎么传你你知道吗,如今叶将军力排众议,愿意同万方山庄联姻,这是多大的恩情啊你知不知道?你还不领情!”方获月跪在祖宗祠堂,方母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方获月身上,“方获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了?!”
方获月跪在地上默默挨着鞭子,始终坚定一句话:“娘,我有意中人,我不能辜负他。”
她可以以死谢罪,但绝不能同别人成婚。
母亲愤愤然掷下鞭子,命人将方获月锁在祠堂思过。
月出西山,夜晚十分静谧,就像什么风波都不曾有过一样。
方获月细想过,眼下的麻烦不在于屠杀将明教这件事本身,而是如何维护万方山庄的声誉和地位,若是她嫁入了叶府,叶林会以叶家的名义为方获月的名声担保,堵住悠悠众口,不会有人再诋毁方获月,万方山庄也可以靠着叶家保住地位,皇帝也不会再纠察此事,是上上策。
父亲闭关,母亲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对叶家感恩戴德,为防止方获月逃跑,还封了她的血脉,专门派影卫看管他,方获月绝食反抗,可这次,向来严厉的母亲,没有大发雷霆,没有惩罚她,她很少见到母亲落泪,可那晚,母亲泪流满面,她说,月儿,若是你以死谢罪,母亲还怎么活下去。
她说,母亲知道你有意中人,可万方山庄的基业不能毁在你的手上。
她说,母亲这些年对你严厉,是委屈你了,可那种爱恨随心闲云野鹤的生活,注定是我们不能拥有的。
若她悔婚,违抗君命,那将是诛九族的大罪。除非是叶林也反悔,一同取消了这纸婚约,可是,方获月清楚,叶林不会这么做的。
一夜无眠。
方获月觉得,原来自己又任性,又自私。
她以为,为了张自朝她可以抛下名利身份,可以奋不顾身,她以为这样足够轰轰烈烈,这就是感天动地的喜欢。
可她凭什么这么做呢?
连累父母,连累家族,连累万方山庄,连累太多不该连累的人,让别人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打着感情至上的无私旗号,做着最自私的事。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精致火红的喜服上。
叶林如约而至,行了奠雁之礼,那个如阳光般明亮,拥有着翩翩仪态的少年,着一袭红袍,那像火一般跳跃的颜色,点燃了他眉眼间的兴奋和愉悦。
车队绵延了整条长街,锣鼓声声,方获月如同一个傀儡,别人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拜家庙,行合卺礼,她安静顺从,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叶林屡屡望向她,他看得到方获月湿漉漉的眸子,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蒙着一层浓重又悲哀的雾气。
趁别人不注意,叶林朝方获月做了个鬼脸,在他面前左摇右晃:“小获月,笑一个嘛!”
方获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等你到了叶府,这场风波就平息了,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听雨品茗,看雪赏花,或者,你想去游名山大川,都可以啊。”叶林攀住方获月的胳膊,仰起脸对她调皮的眨眼,“获月,我终于可以天天宠着你,哄着你,逗你开心了!”
他笑得那样天真又满足,仿佛一个拿到糖的小孩子,那种快乐简单又纯粹,却是再珍贵不过的。
是方获月此生,求而不得的。
她懂叶林的心意,却不能接受他的心意。
吉时已到,叶林拉起方获月的手,步入正堂,欲行拜堂之礼。
门外突然传来烈马嘶鸣,有人翻身下马,直闯叶府,侍卫蜂拥上前阻拦,那人以一敌百,径直闯进了正堂。
这人黑衣黑刀,墨发翻飞,一身风尘,似从遥远的地方赶来。
宾客乱成一团,其中中有人识他,惊慌道:“张自朝,你来做什么?这里没人请你来!”
张自朝冷眸一扫,郎声说道:“的确没有人请我来,但我也不是来喝喜酒的。”
“万庄主,我此来是向万方山庄行纳征之礼的。”张自朝望向方庄主和方夫人,恭敬地行了大礼,“今日,我必须带走获月。”
“你要带走我女儿?笑话!”万庄主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
“我不够资格,但不知这无双刃够不够资格?”话音未落,无双刃突现,现状如一片纤细的弯月,霎时翔于空中,刃光如青虹般飞起,忽然间,在一声刀刃的清丽回响,无双刃便回到了张自朝的掌心。
“当今天下,群雄逐鹿,每双眼睛都在盯着无双刃,只是江湖上几乎无人见得无双刃真身。”张自朝的声音平静无澜,却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得无双刃者得天下,若是万方山庄拿到了这无双刃,又何须通过联姻,牺牲万方山庄唯一的大小姐,委身人下而保住地位?”
全场噤若寒蝉,人们讶异于得见这无双刃一面,更为张自朝的气势震慑,一时间面面相觑,最终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万庄主。
“我张自朝以无双刃为聘,请万庄主将您的女儿方获月许配于我。”张自朝的口气并不是商量,而是毫无余地的。
他走向方获月,众人仍在惊惧中,只有方获月一眼就看到,张自朝的腿受伤了,他走起路来是一跛一跛的,方获月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的无双刃,但必定是九死一生。
方获月不想再沉默下去了,她一把扯下了胸前的绸花和盖头,把头转向叶林,长长的流苏在发间闪烁,眼中的泪光终于忍不住滚落:“叶儿,我求你,取消婚约吧。”
张自朝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身边,向她伸出手,叶林将长剑一横,挡在方获月身前,双目烧得赤红,瞪着张自朝:“张自朝,当日,你刺杀苏相,我没能杀了你,今日,你又大闹叶府,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今日我将无双刃留下,方获月我必须带走。”张自朝抬眸看向叶林,剑眉星目,厉色凛然,“你拦我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