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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章节九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叶家和方家世代交好,叶林和方获月也是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方获月将他当做知己,当做最懂他的人,最值得信任的人。

叶将军面相严肃,但其实对这几个儿子宠爱有加,叶林便是自小就被爹娘和老祖宗捧在手心里,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没受过半点委屈,他生性单纯,心地善良,即使顽皮些,府里人也就随他去了。

所以叶林没少干抄课业,逃学,捉弄夫子的事,没事还带着一众学生一起逃课办个马球比赛,赛马狩猎,玩得不亦乐乎,同堂的世家子弟皆喜欢追随叶林,可只有一人,从来没参加过叶班长组织的任何班级活动。

这人表面一副清隽佳人的模样,喜着白衣白裙,会吹长笛,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既能出口成章,又能飞檐走壁,是夫子眼里不可多得的人才。

叶林第一次看他,脑海中只有一个词,妙人。

他那事年少,其实不太懂什么是妙人,但他看到方获月,“妙人”便在他心中留下了清晰深刻的烙印。

每次叶林邀请方获月同去游乐,她总是拒绝,仿佛她只会读书作文。叶林撇撇嘴,觉得他人生太无趣,而自己又刚好是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所以他必须得给方获月的人生增添点色彩。

在叶林的软磨硬泡之下,方获月不胜其扰,便答应了参加他们的骑射比赛。

若是凤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方获月一出手,惊呆了在场所有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叶林直拍手叫好,别提多捧场了,果然,学霸就是学霸,必须得文武双全。

从那天起,叶林自动黏上了方获月。

他才知道,方获月并非生性孤僻,也不是自命清高不屑与他们为伍,而是在父亲的教导下,早早的成熟了起来。她过得很辛苦,也不曾享受孩童的乐趣,因为她不是个稚嫩的孩子,她生来就是要做万方山庄的大小姐,她的样子将成为世人的标榜,成为方家的荣耀。

她也想同其他的孩子骑射蹴鞠,玩有趣的游戏,可她不能。她性格要强,被父亲教导和哥哥同样的功课,精通六艺,熟读兵书,擅权谋之术,她心里还没装下自己,就要装下整个家族,装下整个天下。

叶林不禁叹惋,拍着胸脯向方获月保证:“以后你跟着我,保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确实说到做到,总是变着法子逗他开心,那时的叶林还未及束发,纯情又稚嫩,很喜欢笑,每次笑起来,眼睛里都洒满阳光。方获月看到他笑,再阴霾的心情也能拨云见日。

方获月不能光明正大地四处游乐,所以叶林总是找各种理由将他骗出万方山庄,再编各种真的不能再真的瞎话骗过方庄主和老太傅。

有的时候叶林还会在半夜偷偷爬到方获月别院的墙外,两人还约定了暗号,叶林总会给方获月带些吃的,都是些街边的小油鸡糖葫芦,百姓自家酿的葡萄酒之类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两人蹲在墙角,边啃边聊,赏着月亮数着星星,酒不醉人人自醉,衷肠互诉,顿时有一种天涯觅知音的激动之情。

叶林时刻都充满活力,像个小太阳,他带着方获月游过秀丽的山水,逛过热闹的街市,上树捉过鸟,下河摸过虾,这日叶林更是突发奇想,他说,他想飞。

方获月一口茶水差点喷他一脸,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烧啊。”

于是叶林当即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到底烧没烧。

方获月站在山下,紧张兮兮地等着叶林带着巨大的翅膀,从山崖一跃而起,他笑着喊着,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方获月不仅想到了自己,别人看来,她是凤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其实,她就是一只在笼中的鸟,无人可以真正跨过黄金笼,靠近她,触碰她。

方获月正出神,突然叶林一声惨叫,在空中失去了平衡,方获月飞身而上,两人在空中来了个拥抱,然后一同砸进了深山老林。

方获月还记得,夜晚山里冻得要死,叶林烤着火,裹着方获月的外衣,抖抖索索地搓着手,笑着说:“我就是想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其实叶林真正喜欢的,不是世人交口称赞的万方山庄大小姐的风采,而是最真实的方获月,可以放肆地快乐。

国子监的老夫子瞧着这群世家子弟着实没规矩,便屡屡出些试题考考他们,希望能让他们收敛一些,可是,这些孩子虽然顽劣,每次考试都齐刷刷的满分,让老夫子满腹火气无处发泄。

这种奇异的现象传到了皇帝耳中,圣上决定亲自监考,看看这群世家子弟到底有没有栋梁之才。

老夫子捋断胡子也想不到,他眼里最中规中矩令人放心的好学生方获月,居然同这些纨绔同流合污!

全班的答案都是她给的!

本来她只是怕叶林不好好读书回家会被惩罚,所以才平日里帮他做课业,考试时帮他传答案,但是后来在叶林的有序组织下,竟发展成了一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重要项目。

圣上大怒,训斥他们不学无术,还扣了老夫子半年的俸禄,“主犯”方获月叶林自然是不可轻饶,回家后,叶将军气的胡子飞起,将军正要给他一顿抽,好在叶林拿捏得住老祖宗的弱点,鞭子还没碰到他呢,就连哭带叫梨花带雨,把老祖宗心疼得一塌糊涂,一顿鞭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猜想着方获月肯定没有自己这么幸运,所以偷摸从厨房摸出几块糕点塞进衣兜,偷偷的出了将军府,溜到万方山庄。果不其然,方获月挨了一顿家法,现在正跪在祠堂里向列祖列宗忏悔。

叶林都能想象到方获月他娘亘古不变的那番数落,方获月定是又背了十遍家训。

叶林想想都替她头疼。

他身手极好,便趁着夜色而入,悄悄从后面捂住了方获月的眼睛,接着将一块糕点塞进了她嘴里。

方获月没反应,叶林便凑到她面前,摇着她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声音软软的:“这次是我连累你受罚了,别生气嘛,我这不是赔罪来了。”

“喏,我猜你肯定一天没吃东西了,所以带了你最喜欢的糕点。”叶林将糕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奉上,“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瞧着他的样子,方获月噗嗤一下笑了,叶林更开心了,便肩并肩跟方获月跪在一起,方获月惊诧:“你这是做什么?”

“我陪你一起啊,这样我也是跪过方家祠堂的人了!”说着叶林还抬起了骄傲的小下巴。

“别胡说,”方获月轻斥道,“你知道跪拜祖宗祠堂是何意义吗,这怎能乱说。”

“我是说我们是共患难的好兄弟,可没别的意思,”叶林连忙摆手,笑得纯良无害,一双眼睛却如小猫般狡黠,“方小姐可别乱想!”

“咳咳……”方获月轻咳了两声,然后将目光强行抛向了别处,只听得叶林笑得乐不可支。

游园会结束以后,方获月到了叶府,同叶林千杯畅饮,不醉不归,两人都喝了很多酒,意识也不太清醒,说了很多儿时的趣事。

方获月一直将叶林当做最好的朋友,最懂她的知己,最信任的人。

叶林一头栽倒在方获月怀里,醉意朦胧,双颊绯红,嘴里碎碎念着:“小月儿,你嫁给我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宠着你,哄着你,天天逗你开心了。”

方获月一时猝不及防,顿觉酒醒了一半。

“叶家和方家世代都是有婚约的,你忘了吗?”叶林抬头,一双醉眼朦胧,还带着一丝小失落,眼巴巴地瞧着方获月。

婚约她自然是没忘,但这婚约也没规定是谁和谁啊……

方获月扶起叶林就往屋里走:“无谢,你喝多了,这等重要之事待你明天醒了,我们再商讨。”

“好吧。”叶林倒也没再纠缠,他还是那样乖巧,从不胡搅蛮缠,他揉揉眼睛,任方获月将他放在床上,正当方获月俯身为他整理被子时,叶林突然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一个轻轻的吻,像是蜻蜓点水,却在方获月心里激起了万丈波澜。

她本就生的白,这下脸更是烧得像被开水烫了一般。罪魁祸首叶林却一下用被子蒙住脑袋,转过身去呼呼大睡起来。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方获月霎时有些手足无措,慌乱地离开了房间,都忘了帮叶林吹灭灯烛。

烛火摇曳,在叶林俊俏的面容上洒下温柔的光影。他睁开眼睛,月色如水,洗去了他眼底的醉意。

他起身,有影卫出现在他身边,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听得“张自朝”这三个字,格外清晰,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叶林眉头逐渐蹙紧,眸中神色风云变幻。

半晌,只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喃喃自语:“小月儿,我该怎么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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