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那污秽不堪的先太子面圣?守卫面有难色。
圣上身边,先前得了夸赞那小太监立时道:“还不去将先太子洗刷干净了,带来面圣?”
这么一提醒,守卫才连忙领命而去。
太医们虽然很想告退,但圣上没有开口,他们却只能恭恭敬敬的等着。
太子沐浴刮脸更衣,带到虞震德面前。
守卫刚一松手,他便立时张牙舞爪的扑向皇位之上的虞震德。
他眼目之中的神色,极为疯狂,口中更咆哮不断“嗷唔嗷唔……”。
虞震德皱着眉头,“他想咬朕?一眼就认出朕来,还说他的疯病不是装的?”
“回禀圣上,他见谁都是如此。”守卫太监们按住太子,连忙说道。
太医们松了口气。
虞震德起身走下高高在上的椅子。
“圣上小心,莫叫这癫狂污秽之人,弄脏了辱没了您的金樽玉体!”那小太监又说道。
殿中人听闻这般****的奉承之言,都觉别扭。
虞震德却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按好他,别叫他借着发疯靠近朕!”
众人立时对那小太监投去钦佩的目光。
先皇帝并不喜欢人太过直白的奉承,纵然好听话谁都爱听,但夸赞乃需含蓄。
当今这位圣上,似乎更喜欢夸赞直白一些?
虞震德没有在意众人脸上表情,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太子脸上,细细的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瞳仁在看。
他已经贵为皇帝,为一个疯子诊脉,有损他颜面地位。
想起自己曾经还要看眼前这疯子的脸色,尊称他一声“太子殿下”,连给他诊脉的时候,都需小心翼翼……他忍不住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在太子脸上。
太子嘿嘿嘿的笑,想要伸手抹一抹自己的脸颊,却被人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是疯了,真疯了!”太医们在一旁小声说道。
“如此就能断言他是疯了?”虞震德冷笑一声,“朕却说,他是装的!”
圣上话音一出,殿宇中立时一静。
除了先太子发出的怪异声响,再没有其他响动,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最为紧张的便是诊脉的几位太医。
有位年长的太医,被同僚们轻轻推了一下,回眸一看,众位同僚都目光哀哀凄凄殷切看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启禀圣上,这样子好人是装不出来的。念及他曾经的地位尊贵,更不可能装出如此不堪的样子来。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朕说他是装的,他就是装的!”虞震德冷声说道。
那太医脑门儿上的汗立时便下来了,赶紧抿住嘴,再不敢多说。
几个太医都战战兢兢,唯恐这事儿再牵连了自己。
太子在殿上咆哮,看着虞震德的眼中有嗜血的疯狂之意。
虞震德皱眉,“柴贤,真想不到,你为了活命,竟然能连尊严都不要了?装成这个样子,不就是想要叫朕放你一马么?呵呵。”
他仰面笑起来,笑声在高高的殿宇梁间回荡。
殿中人都不由垂下头去。
太子咆哮,好似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为了活命,为了苟且偷生,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能装成疯狗?呵,不知先帝看到你如今模样,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好好,朕心中十分高兴!如此甚好,原以为你不堪折磨,会寻死,还命人看好你,没想到你是如此贪生怕死,如此苟且不堪的办法都能想的出来!倒是朕多虑了!”虞震德点点头,摸着下巴,冷冷的笑着。
他脸上眼中尽是嘲讽得意之色。
“你还不如你那愚钝的父皇呢,他尚且有自缢的勇气,可你呢?”
一句句的嘲讽砸在太子的身上,太子的拳头攥起,指节泛白,眼中血红之色越聚越浓……
虞震德说完,冷笑迷眼看着太子。
如此言语刺激,若是太子心智还正常,只怕早就忍不了暴露了本性了吧?
可太子非但没有驳斥,反而还“嗷呜嗷呜……”如疯狗一般咆哮了几声。
虞震德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指着太子道:“你们瞧,他连人话都不会说了,还真是成了疯狗一条!”
说着话,他来到太子面前,抬脚踢了踢被按在地上的太子。
“看你活成这个样子,你的父皇在泉下有知也要被你再气死一遍了。你既如此苟且贪生,那……”
殿中人闻言,都屏气凝声,等着他的下文。
他却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片刻。
“朕还是不能就这么放过你,虽说疯犬症,活不过百日,可你若真是装的呢?”虞震德多疑道。
“不会不会,圣上放心……”太医们从旁劝道。
虞震德却摇了摇头,“他不是疯了么?不是什么东西都吃么?他若是连毒药都吃,朕就相信他是真的疯了!”
太医们闻言一愣,纷纷看向太子。
太子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狰狞的神态依旧。
虞震德却挥手叫太子将人带下,并驱走太医们。
他不假旁人之手,花用三日之间,亲自制出毒药,要为太子服下。
太子再次被带来之时,已经憔悴了许多,整个人更显的不正常了。眼神涣散无光,似对各种声音都十分惧怕,水声,说话声,突然的响动,都能引起他的惊恐痉挛。
虞震德冷冷的看着他,并不怜惜他此时可怜模样。
“此乃剧毒,服下之后,不会立时要你的命,却会叫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你不是贪生怕死么?你若是服下这毒药,朕就饶你不死!”虞震德看着太子说道。
太子对他的话全然没有反应,瞳仁怔怔的望着前方,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给他。”虞震德点头。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奉着漆盘上前,漆盘上是一碗浓浓的黑色汤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太子看了看漆盘,又顺着漆盘看那小太监,他忽而惊恐战栗起来。
“灌下去。”虞震德开口。
两旁太监按住太子的肩,小太监端起瓷碗,钳住太子下巴,将那浓黑的汤汁往他口中灌去。
太子挣扎咳嗽起来,眼中尽是惊惧错愕之色。
待一碗汤药灌下,他整个人都颓然软倒在地上。
虞震德勾了勾嘴角,“现在,你承认你是装的,并非真的疯了,朕就将解药赐给你!”
殿中安静,只有刺鼻的药味四下弥漫。
静的好似时光都已经停驻不前了。
“或者,如今你催吐,将那药都吐出来,也还来得及,不至于叫你毒发肠穿肚烂,受尽折磨却难以求死。”虞震德的声音里有诱惑的味道。
太子却只是软软的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一副受惊失措的模样,没有任何的举动。
“这……”小太监上前踢了踢太子,小声狐疑道,“是真的疯了吧?”
半晌,虞震德冷笑一声,“如今是不是真的疯了,已经不重要了,他服下了那药,不是真疯,也会真疯。”
“圣上圣明!”小太监连忙奉承。
虞震德抿了抿嘴,“将柴贤患上疯犬症的消息,透漏给柴家姑娘。”
……
柴素锦在安国侯府听闻太子患病之时,大惊失色,手边一只价值连城的玉瓶都摔碎了。
她甚至顾不上梳洗换衣,便当即乘车入宫,请求面圣。
虞震德正与一群美姬玩闹嬉戏,足足让她在宫殿之外站了两个多时辰,才召见她。
“朕没有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么?”虞震德脸上还带着欢愉之后的靡靡之气,斜眼看她,懒懒问道。
“说过,小女今日也正是为此事而来。只要将太子还给我,我便离京,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柴素锦垂眸说道。
“当初朕答应了世南,不会要先皇和柴贤的命。可朕没有说过,会将他还给你,没有说过会放他离开朕的眼皮子底下呀?”虞震德笑着说道。
柴素锦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抬头,直视着他,“可你已经将他折磨疯了!他疯了!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你还不能放过他么?将他折磨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若是想他死,何不给他一个痛快?这样钝刀磨人,你就高兴么?昔日的情谊难道不会叫你心生愧疚,叫你夜里难以安寝么?”
“你说对了,朕就是高兴!至于愧疚?难以安寝?那是什么?”虞震德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