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唔……说到这,我就觉得啊,这大妖应该是个凶神恶煞的鱼妖!不然你们说说,为何老祖宗传下来的年节风俗是吃鱼呢?都说这吃鱼,能保佑来年五谷丰登,百病全消,哈哈哈……”
“然后呢?”急性子的见他又停了,不由得催促道。
“没了。”老头儿一仰头,理直气壮道。
“故事太短啦!!!”众人一片嘘声。
“哎呦哎呦!真的没了!短是短点,谁叫这故事就是这么短么!什么?一年比一年短?哼哼,没有的事儿……没了没了……哎呦!”
老张头一手端起酒盅小心翼翼地护着,一手紧紧攥着把花生米儿,滑不溜秋的躲过满桌不依不饶的小手,顺着墙根就飞速溜远了,真真是老当益壮。
满桌的半大小子们,平时在主子们面前大都是精怪伶俐的小厮,现在却是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活泼的一面。
老张头走了,这满桌小厮里最特殊的那个人,便又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不过大家也不敢光明正大去盯着瞧,只是吃着吃着便偷偷瞄上一眼,似是能下饭一般。不过这青衣公子确实容貌出众,阿远就觉得,自己绝对能就着这张脸吃一海碗饭。
这青衣的公子,便是荆黎了。
荆黎认真挑着碗里的鱼刺,丝毫不在意周围躲躲闪闪的视线,挑完美滋滋一口吃掉,幸福地眯了眯眼,嗅着那酸溜溜甜丝丝又透着咸鲜的味儿,有点无语:吃鱼震慑鱼?唔,糖醋鱼真是美味呢。
左边的阿远突然拿胳膊肘戳了戳他:“荆公子,俺娘做的鱼好吃不?是不是特别好吃?俺可没吹牛!”
“好吃,比极地仙鱼都好吃!”
“哎呦,虽然小的佩服您是识字的读书人,可您这牛是吹过头了啊!”
荆黎冲他眨眨眼:“啊,对了,刚才那个老张头,趁着讲故事的时候,顺走了你面前的半盘花生米。”
“啊!!!”阿远低头一看,就是一声痛心疾首的惨叫。
荆黎又吃了口鱼,摇头叹息。这说真话的没人信,说假话的,偏偏能骗得人深信不疑。
……
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王管家!王福!你给我过来!好你个奴才,我让你好生安排,你居然把我荆大哥安排到这里赴宴?”
人未至声先到,荆黎抬头便见到一个风风火火的锦衣小公子从拱门冲进来,满面怒容,跳着脚左顾右盼,最后望着自己喜笑颜开的直冲过来:“荆大哥!终于找到你了!”
随即又是想到自己为什么过来,一张脸上又是高兴又是愧疚:“我……我……没安排好,委屈荆大哥了……”
荆黎看着他委屈的表情,没忍住,轻笑一声,又惹来一个瞪眼。这小公子娇养的精细,虽然是翩翩少年郎,却还是赤子心性,喜怒藏不住,全在脸上。
这时候王管家才气喘吁吁的从拱门跑进来:“小……小……小侯爷……慢点儿……别摔着了……哎呦!”
路过某个桌子时候也不知踩着什么,摔了一跤,也不起来,就势半真半假地轱辘轱辘滚过四五米,趴在小侯爷脚前,“哎呦哎呦”叫着,做出一副讨扰状。
“算了算了,就你这样儿,懒得说你了!赶紧的,给小爷滚起来去办事去!再办不好,小心你这一身肥膘!”小侯爷一脸嫌弃地瞅着地上灰头土脸的王管家,脸上的气明显是消了不少。
王管家一骨碌爬起来,身上的灰尘也不敢拍一下,脸上挂着笑:“这回肯定,这回肯定给小侯爷办好差事!其实……其实……”
“磨磨唧唧什么?有话快说!耽误了小爷招待大哥,有你好瞧的!”看小侯爷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王管家不敢耽搁,凑上去就是在耳边一顿嘀嘀咕咕。
“好哇!我说呢,谅你个奴才也没那么大的狗胆敢阴奉阳违!原来是姜小七在给我使绊子,哼!”
“荆大哥,我让王福先带你去正厅赴宴,缺什么尽管使唤王福,我去去就来!”说完不待荆黎回应就风风火火地冲出去老远……
“公子,荆公子?荆……公子,跟小的去正厅赴宴吧。”王管家满脸堆着笑,看这青衣公子终于看向他,连忙在前带路。
嘴里一边说着奉承话,一边眼神滴溜溜乱转,腹诽着:看着人模狗样的,就是有点呆呆傻傻,叫公子没反应,叫荆公子居然也反应不过来,我看是读书读傻了吧……
侯府正厅连着庭院。
灯火辉煌,花团锦簇,数百的案几排列的井井有条,丝毫不显拥挤,处处无不精美,昭显着钟鸣鼎食之家的奢华。
一双银筷扒拉着盘子里的金丝梅花糕,独坐在檀木小几后等着开宴的荆黎,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
左右两边的人端着酒或站或坐,高谈阔论着。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人,也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妖?若不是那小厮喊我来吃鱼,我才不进来呢,对了,我不是死了吗?我是谁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我……我是……
“滴!”正想着,脑海中一声轻响。
正主儿来了,啧,真是厉害了啊,到目前为止,从人到物,尤其是那个糖醋鱼,唔,真是色香味俱全……
难道不是幻境?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许是暗中的始作俑者看他毫无反应,又是一声“滴!”紧接着也不卖关子了,一个呆板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是救世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一双银筷还是兴致勃勃的在盘中对着梅花糕左戳戳右戳戳,恍若未闻。
“我是救世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这次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遮掩在袍袖下的另一只手,从刚才怪声出现时就变换了三四个手诀,但是这怪异的东西还是一直自说自话,一丝反应也无。这下,可真是有些棘手了,荆黎眉梢微挑,轻轻放下了手。
空气在沉默中越来越尴尬……
“我知道你听见了……就是你……臭荆黎!其他人听不见的!啊啊啊!!别假装听不见!!!”怪声也不装了,一个小孩儿的声音萌萌的响起,还有越来越闹腾的趋势。
“听见了,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敢问阁下,是哪路妖魔鬼怪?”修长的手指轻轻放下银筷,拿起酒杯掩着唇,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