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夜晚,月光静静地照着溪树坝,一切都很平静,其实一切都极不平静。
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鸟儿照样在树林中歌唱。大象照样将长鼻子伸到溪水里吸水,沐浴。溪边的花照样开放,蝴蝶照样飞舞。
但熊洋无法像往常那样用充满敬意的眼睛看江天笑。
吃早饭的时候,熊洋在厨房门口碰到了江天笑。熊洋低头走过江天笑的身边,连招呼都没打。因为熊洋发现自己全身僵硬,除了愤怒和鄙视,脑子里再没有其他的。
熊洋很佩服苏小姐。吃早餐的时候,苏小姐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像往常一样照顾江天笑吃丰盛的早餐,然后又像往常一样,为江天笑准备科学考察用的化石猎人包和防水笔记本。
“看来我们的小恐龙迷又跑回来了,还对我蛮有意见的呢。”江天笑打趣地说,“是不是怪我没有让你参与昨天的重大发现啊?别着急,还有的是机会。我们进行的是科学考察,科学考察要讲究科学性,不能单凭偶尔发现的几颗微玻璃陨石就断定在这儿确实发生过陨石坠落。如果真正发生过,就会有大量的微玻璃陨石,而不是只有几颗,而且这些微玻璃陨石也应该分布在悬崖的任何一个方位。昨天我们在悬崖的西边寻找到了微玻璃陨石,今天,我们到悬崖的东边再去寻找,如果找到了同样的微玻璃陨石,我们的推测才算是有依据的。好了,伙伴们,为了那激动人心的发现,我们出发吧!”
考察队出发了。
“小恐龙迷,你也一起去吧。”江天笑说。
熊洋没有吭声。
“让熊洋跟着我吧。”苏小姐说,“昨天是我首先找到微玻璃陨石的,我的运气好,熊洋跟着我错不了,说不定我们今天又能第一个找到呢。熊洋,你说是不是?”
“嗯。”熊洋含糊地应了一声,跟苏小姐走了。
江天笑看着熊洋的背影,对熊洋的态度有点疑惑。但他把熊洋完全当做了小孩子,没有往深处想,心中的疑惑也很快消失了。他带领队员们朝东边的悬崖进发,一路上谈笑风生。
悬崖绵延数千米,大家分头下去找,即便有人事先埋了微玻璃陨石在悬崖下,如果不是自己亲手埋的,要找到也极不容易。
大家搜寻了一个上午,到中午集合的时候,大家虽然找到了许多其他化石,但微玻璃陨石却一无所获。
有的队员有些不耐烦了,说:“奇怪,怎么一颗也没有找到呢?如果找不到,是很难证明这儿曾经发生过陨石撞击的。”
“我们会找到的。”江天笑神情笃定地说,“这正应验了那个真理——科学没有坦途!”
下午,江天笑建议大家从榕树丛那边下去。他说:“东边的悬崖比西边陡峭,下面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寻找化石固然重要,但没有什么比得上你们的生命更重要。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大家从榕树丛那儿下去。这些榕树都有上百年了,树干很结实。把保险绳拴在树干上,更保险。”
怒火在熊洋的胸膛里燃烧,烧得他胸口堵得难受,不吐不快。他张张嘴正想说什么,苏小姐把他拉到一边,示意他暂时什么也不要说。
“为什么不快点揭穿他的真面目?”熊洋不满地说。
“还不是时候。”苏小姐说。
下午四点钟左右,一个考察队员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他找到了一颗微玻璃陨石。他用步话机向大家说:“我找到了,我们收工吧。”
江天笑说:“找到一颗只能说明是个偶然。科学不是偶然,请大家继续寻找。”
四点半,熊洋找到了一颗。他是在一块页岩的碎屑后面找到的。那颗微玻璃陨石露出一点儿在页岩碎石的外面,仿佛在等待熊洋伸手去取。
到五点钟,又有两名队员找到了微玻璃陨石。
“有这么多人找到了,这说明这儿存在微玻璃陨石并不是偶然的,我们收工吧。”步话机里传来江天笑兴奋的声音。
大家上到悬崖顶。这时候,夕阳将天空涂抹得金红。悬崖下面广阔的溪树坝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像是披上了一块巨大而朦胧的金色纱巾。
江天笑站在悬崖顶上,手中拿着一颗美丽的微玻璃陨石。记者架好摄像机,对准江天笑。江天笑说:“经过我们科学考察队员们艰难的寻找,我们在溪树坝东西悬崖下都找到了同样的微玻璃陨石。这种奇特的化石,证实了我的推测是科学的。在白垩纪晚期,这儿曾发生过巨大陨石撞击地球的事件。陨石的撞击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这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溪树坝。陨石在穿越大气层的时候燃烧并爆炸,让地球表面的温度急剧升高,撞击与爆炸时喷射的尘埃遮天蔽日,让地球长达数个月暗无天日,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很少有生物能够幸存下来。恐龙——当时陆地上的霸主,首当其冲,于是,它们灭绝了。”
江天笑再一次举起手中的微玻璃陨石,强调说:“这一颗小小的微玻璃陨石,就是陨石撞击地球的证据!”
熊洋再也忍不住了,他从人群中挤过去,对江天笑说:“你撒谎!微玻璃陨石是假的!”
江天笑一怔,但马上镇静下来:“小恐龙迷,你说我手中的化石是假的?告诉你吧,化石是最不会说谎的,稍有专业知识的人都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手中的化石是真的!”
呆头熊到底是呆头熊,笨嘴拙舌,关键时刻给了江天笑可乘之机。
熊洋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说,在这儿发现的微玻璃陨石是假的!不是说微玻璃陨石是假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这个小捣蛋!工作人员,快把他拉到一边去!别让他影响我!”江天笑生气地说。
“江教授,我来替熊洋把话说清楚吧。”苏小姐说,“熊洋的意思是说,这儿根本就没有微玻璃陨石,我们这两天找到的微玻璃陨石是有人故意放在悬崖下面的!”“荒唐!谁会做出这种事来?”江天笑质问道。
“你!就是你!微玻璃陨石都是你放的!我昨天晚上全看见了!”熊洋说。
“如果是我放的,为什么我自己没有找到?所有的微玻璃陨石都是考察队的其他工作人员找到的。你和苏小姐不是也找到了吗?”江天笑反戈一击。
熊洋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小姐说:“这正是你江教授的狡猾之处!你把微玻璃陨石放在悬崖下,自己不去寻找,而是让我们去找,这样,这件事看上去就更像是真的了……”
“小苏,你不要为了在科研上出人头地就故意这样危言耸听、血口喷人……”江天笑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江教授,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好——化石是不会撒谎的。这些微玻璃陨石是不是出自溪树坝,我们只要对它们的成分进行分析就一清二楚了。看看这些微玻璃陨石在形成的过程中,它们所包含的物质是否符合溪树坝当地的地质条件……微玻璃陨石不会撒谎!”苏小姐一字一顿地说。
听了苏小姐的这番话,江天笑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