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比雍王先行几步,可回来的时候绕道去了西边,因此前脚才踏进长京城,雍王后脚也回来了。
雍王回京,首先就是要去向太子述职,而季东和还没能回到自己宫中休整,便被季东谦派人请去了太子东宫。
东宫之中有一所名为荣乾阁的书房,太子监国以来,一直是在此处处理军国要事,东宫左监门率赵青,如同往常一样亲自守卫在荣乾阁门外。
房内,季东谦正低头认真批阅着连日来累积下的奏折,林小绪站在一旁耷拉着身子,替他打着扇。
看到季东和来直闯进来,立刻俯身对季东谦耳语几句,季东谦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笔,坐直了身子对季东和笑道“雍王此番巡视灾情,一路辛苦,坐下说话吧,小绪,为雍王奉茶!”
林小绪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端到季东和面前,季东和接过茶水并未饮下,转身放在一旁的桌几上,挑眉一笑。
“茶水就不必喝了,皇兄有话就直说,本王宫中的那些个怨妇,还等着本王回去抚慰,回去晚了可是要伤脑筋的。”
说话间脸上带着一股淫邪之气,斜靠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得林小绪心里一直发毛。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跟雍王兜什么圈子了。”季东谦指着桌案上一叠厚厚的奏折道“雍王此次真算是劳苦功高,这几日弹劾你残害忠良的折子可是源源不断送进宫来,本宫想听听,雍王对此要做何解释?”
“这次除掉的那些个‘忠良’里有多少是皇兄你的人,又有多少是本王麾下的,想必皇兄是灾清楚不过的,本王倒是觉得皇兄应该感谢感谢本王,皇兄你说呢?”
季东和对于季东谦冠冕堂皇的问话毫不在意,不由嗤笑一声,对季东谦假仁假义的面目做派满是嘲讽。
“你一下子杀了南方各州近一半的大小官员,弄得江南各地人心惶惶,到处都是无官之地,若生出什么乱子来,本宫倒要问问你该如何向父皇交代!”
见季东和对自己所做的事毫无悔意,但他也的确做的是自己分内之事,功过相较相抵,最多小惩大诫,只能是口头上表现地严厉一些罢了。
“这点皇兄大可放心,本王早已着吏部选派官员任职,如今那些空缺,恐怕顷刻间就要补齐了。”季东和起身掸了掸衣服又道“皇兄,没什么事,本王先“告退”了。”
季东谦故意加重了“告退”两字,不屑的语气显然是在对两人之间的尊卑差距表达不满。然后没等季东谦答应,便大步跨出荣乾阁扬长而去。
季东和一走,林小绪一屁股坐到季东和的位子上,端起桌上的那杯茶水,手指缓缓转动杯身,学着他刚刚那神气的模样道“没什么事本王就先告退了。”
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气愤道“他道自己真能同太子平起平坐啊!什么玩意儿!还把自己的狗腿子们剿了个干净,我看他疯了吧!”
季东谦紧盯着季东和离去的方向,摇头道“此番他除掉的大多是杨家安插在各州府的眼线,看似自废武功,实则是改头换面,甚至还能除掉不少我们的人,看来本宫这个弟弟,已经开始想要自己走路了!”
“啊?!那殿下还不赶紧想办法来应对?!”林小绪着急道“万一他真的掌控了杨家,那……那他就什么都不再怕了。”
季东谦回神看向林小绪微微笑道“你害怕了?”
“呵呵,哪能啊。”
就算他林小绪真的害怕了,也万万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来啊,可林小绪还是偷偷地瞄着季东谦,希望他能说上几句让他安心的话。
“你放心,他如今虽打了几场小胜仗,可想取代杨家在军中的位子还为时早。”
“况且他这急躁的性子,也实在不得父皇欢心。”突然又喃喃道“是时候将那两姐妹接来了。”
得知林芸早已被雍王收入宫中时,季东谦不免感叹道“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对于皇室权位的争夺,在太子监国之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虽然我就想问里面有些片段哪里找的啊?预告没有啊
其实,这话说的并不对。当今天下,以杨家权势为最盛,杨氏有一女,名XX,二十年前因貌美而被纳入宫中,尔后诞下一子,正是当今的雍王殿下。
既是皇帝的至亲血脉,又有强大的外戚帮衬着,无怪乎雍王虽已被封王,但仍被赐居宫中,住的还是当年高宗最爱的沐阳宫!
沐阳宫中共设有十二殿,如同皇城的十二个宫室,各殿职责又与各宫之职一一对应,雍王的沐阳宫,俨然就是在皇宫之中另造了一个皇宫。
季东和大摇大摆地从东宫出来后,并不急着回寝宫休息,反而又进了沐阳宫中有“小御书房”之称的内书阁,因为,书阁中也有另一批奏章正等着他去批阅。
“王爷辛苦了,妾身为您更衣!”
一踏进内书阁,立刻就有一抹明艳的身影带着娇柔的女音,飘然落到了季东和的身边。
季东和抬头一看,眼前的女子,一个在南巡前见过几次的舞姬。舞技倒还可以,只是……她不该忘记了自己身份,更来错了地方,而这些她在毫无察觉中犯下的错,最终换来的事季东和此刻心中无比厌恶!
“谁让你来这的,这也是你该来的地方?”
没得到季东和的温存,还被大声地训斥,舞姬不解为何季东和去了趟江南就变了一种态度,心里有些害怕,犹豫着不敢再上前。
但是,小别重逢,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能放弃,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对季东和娇嗔道“王爷许久不见妾身,妾身想念得紧,想着王爷回宫后会先来此处,就在这儿候着,怎知王爷您一回来就对妾身这般冷漠,妾身真笨……妾身实在不知哪里做错了。”
眉眼间神色凄凄,更流下两行清泪,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惹人喜爱。
只是……这些矫揉造作的手段对季东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还起了反作用,让季东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既然知道本王不想见你,还不快滚出去!”
说完便绕开舞姬,径自朝书桌方向走去,从头到尾,都没再回头瞧她一眼,舞姬本该识趣的退下,但她却错误地以为,是自己泪眼婆娑的样子还不够惹人怜爱,越发哭得厉害起来。
内侍黄文宇贴身伺候季东和有些年头了,可看到季东和越皱越紧的眉头,也吓得不轻,怕他要真生起气来,自己也得跟着遭殃,连忙软语劝慰舞姬道“流萱姑娘,王爷今日还有要务要处理,待得了空闲自会召见姑娘的,姑娘还是先行离开吧。”
谁都知道黄文宇是雍王的亲信,对殿下的心思琢磨也透彻,既然是他说的不能再待下去,那么最好就是马上离开,这名叫流萱的舞姬深知这沐阳宫中的道理,当初也正是因为用重金收买黄文宇,才从他口中套得季东和的喜好,这才令流萱自众多舞姬乐师中脱颖而出,承宠一时,流萱悄悄瞄了眼黄文宇,见对方向自己微微点头,终于收敛了哭声。
不过还是甘心到手的肉就这么飞走,又故意将步子迈得又小又缓,正因如此被她听到了屋内二人的对话,关于刚进沐阳宫的一位乐师,也就是林芸的对话。
“王爷,那位安州来的林姑娘早就进了宫,该安置何处还请殿下明示。”
又听到季东和不悦道“这种女人的事还拿来问本王,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那......既然她名义上是来献曲的,奴才就把她放在清音殿罢?”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季东和嗯了一声,随即又问道“她可还安分。”
“并不闹腾,没听说她有什么特殊要求。”季东和一声哼笑道“还算是个明白人,那就让她过得舒坦点。”黄文宇答了声是,里面便再没了声响。
这个流萱姑娘原本还以为雍王态度有异是因为新进宫的那个叫林芸的乐师,不过现在看来,雍王对那女人也并不十分喜爱,放下心来。加之那日内书阁训斥流萱后不久,就又传召她随侍左右,因而更不会去理会那个连季东和面都见不着的林芸了。
林芸自入宫以来事事小心谨慎,从不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表露一点自己的长处,因此,在清音殿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自然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当然清音殿中没存在感的并不止她一人而已,那些从未受过宠的舞姬乐师们,以防势单力薄被欺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雍王回宫后不久,因观察到林芸确实并不受宠,所以将她也被拉入其中,林芸也因此一度在沐阳宫过上了难得的安逸日子。
只是……一入宫门身不由己,是棋子总会有被送上棋盘的一天……元日夜过后,即使再想隐藏,林芸的一举一动也无可避免地被某人盯上。